盛夏的傍晚,天色还未全暗,被烈日炙烤了一整日的大地蒸腾着热气,吹过的晚风都夹杂着浓重的暑气,非但没有带来哪怕一丝凉爽,还令人莫名烦闷。
路程程拿着顾客的外卖,坐在别墅前的台阶上,实在等了太久,也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饿,头一阵阵发昏,身上的T恤早已经被汗水打湿,手中的餐盒还在不断散发出香气,让本就长久未进食的他更加饥肠辘辘。
他掏出店里发给他临时工作用的老年机看了一眼,耐心耗尽,也终于意识到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他,他不打算再这样等下去,而这手中的外卖,带回店里也不可能再次销售,与其浪费不如自己吃了,他回店里再跟老板解释。
为自己的举动找好了理由,路程程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伸手打开餐盒。
但或许老天就是有意要与他作对,他才刚把第一块牛肉吃进嘴里,背后一直紧闭的门便被打开了。他仓皇地回过头,首先入眼的是现代感十足的电子轮椅,视线再向上些便撞入一双深蓝色眼眸。
嘴里的牛肉从他微张的口中滚落,他竟也毫无所觉,满眼全是眼前这个好看到过分的男人。
对方似乎是刚洗过澡,一套浅灰色真丝睡衣衬得肤色雪白,微卷的褐色短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发梢还坠着几颗水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清淡的沐浴露香气,与此时颇为狼狈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那双有别于一般亚洲人种的深邃双眼,此刻也正望向他。
路程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沦陷在那片深海般的湛蓝之中,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太过疲惫产生的幻觉,否则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符合他的喜好,他向来灵活的大脑此刻完全处于宕机状态,反倒是胸膛内的一颗心,正为了这人飞快跳动。
“看够了吗?”面对不知为何忽然呆愣住的青年,尹陌出声问道。
他的嗓音低沉,像一把上好的大提琴,哪怕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也依旧令人觉得十分悦耳。
路程程微仰着头,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神想起自己此刻的窘境。
他手中握着精致的木筷,眼前的地面上还躺着他的犯罪证据——一块色泽红润,香气浓郁的红烧牛肉。
任何人看到这副场景都能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路程程,一个第一天上班的外卖配送员,在顾客家门外偷吃顾客的食物,并且被当场抓包。
迟迟等不到回应,尹陌再次开口时神色更冷了几分:“怎么?没见过残废?”
路程程被这句话吓到,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不是,我等了很久,以为您不要了,所以才......”
“保安放你进来的时候,难道没告诉你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尹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了23个未接来电,最早的那个来电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路程程这才想起自己报了房号后那名保安大叔确实说了些什么,但他那时被太阳晒得发晕,并未听清对方的话。
“对不起。”他又羞又急,脸颊上很快泛起了一片粉红,“我赔钱给您吧。”
“不必了。”尹陌没再看他,双手扶在轮椅两侧,操作着轮椅掉头往屋内去。
路程程的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在脑子还未意识到该做什么的时候,身子已经从地上窜了起来,几步跨到男人跟前:“等一下!”
尹陌皱眉,抬头看向重新出现在面前的青年,可还不等他说什么,青年已经“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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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程觉得今天是他二十年来过得最悲惨的一天,先是出差在外的父母忽然回家,看见了他放在客厅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大尺度腐漫。
作为在父母面前将表面功夫做到极致的“乖孩子”,他原本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蒙混过去,可他偏偏在那一刻忽然脑子一抽,选择了直接出柜,被盛怒之下的父母扫地出门。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本该有六位数存款的银行卡内仅存余额39元,而唯一有可能动用他存款的大哥如今正在国外潇洒,根本联系不上。
更令他崩溃的是,他上个月才换的手机被他爹砸得面目全非,已经完全无法使用。
近年来依赖于手机支付的弊端就这样显现出来,他昂贵的真皮钱包里,仅装着身丨份丨证、驾照,一张没有存款的银行卡,以及二百元现金。
路程程在炎炎烈日下走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才找到记忆中那家正在招工的餐厅,给自己求了份包食宿的差事,打算撑到他那不靠谱的亲哥从国外回来。可偏偏他接到的第一个订单不仅又偏又远,到地方后还联系不上顾客。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都已经绝望了,谁知运气这种东西竟然还会触底反弹!
路程程醒来时,入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他对着那极具设计风格的吊灯愣了许久,迟缓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