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将半边脸埋进毯子里吹了吹气,给渗着冷意的毯子艰难地增加了几分温度。在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后,阿苏便感到困意来袭了,她将脑袋轻轻耷拉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摇一晃的倒恰好和她刚看的灯火跳舞一个韵律。
阿苏眯蒙着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着门廊外头有人走过的声音,那脚步声虚虚浮浮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倒像是个浮在空中的锣鼓,响声沉闷。
半梦半醒里头阿苏记起昨夜小芋吩咐她早起清扫院落里头被雨打落的树叶,倒没等着有什么大的动静便自己醒了来。阿苏探头望了望门廊外的天,仍旧是灰蒙着的,又仔细听了周围响动,倒是猜不出自己睡了多久了,但看着夜色还是沉,便猜想着离天亮约莫还有一两个时辰。
“咚咚咚--”,几声轻微的沉闷的声响从阿苏背后的木门外传来,将半睡着的阿苏惊得一激灵。还没完全醒过神来的阿苏一时无法辨别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猛地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剩下的那几分睡意快些退去。“咚咚咚--”,那响声又起,阿苏屏住呼吸,仔细辨认着这声响是否真实。现在的天色应该还是深夜的样子,那此时在门外的动静会是怎么来的呢?
片刻之后,隐隐约约门外又传来来声响,只是这一次的比刚才稍显弱了些,但这次阿苏可以肯定自己听清了,那声响的确是从门外传来,并非自己臆想。阿苏有些慌了神,一时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去开门。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想起此时的东里已是入秋,天色本就该亮得晚些,再加上昨夜阴雨连绵,上头总笼着乌云,所以这天看起来比往常同样时刻更暗些也是正常。后又想到万一有早起从侧门出去采买的姐姐,此刻回来,想着从这门进来好离得主子们的内院近些,也可省得几步脚力。如此想定,阿苏便立刻起身,前去应门。
开了门,门外是被夜色染黑的街道,借着阿苏手中微弱的灯笼光,并不见门口有人站立。阿苏思忖着又将门开得更大些,将门口细细看了一圈,的确没见有人。“咦?”阿苏心下疑虑,挠挠脑袋,莫非真是自己的臆想?
门外冷风比门内更甚,吹得阿苏不禁一抖,确认的确无人在门外,正欲转身进门之时却又听见自己脚边之处传来微弱沉闷的叩门声。阿苏低头一看,立刻惊得扔掉了手里正提着的灯笼。
那门下侧躺着的,竟是一个人!
阿苏的灯笼正好落在那门下之人的脸旁,借着灯笼的光,惊魂未定的阿苏这才看清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只见那人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剑锋似的眉紧皱着,眉的颜色比这黑夜还甚几分,他的双眼一会儿阖一会儿开,大部分时候却又都看不清他究竟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只是他看起来在门外躺了有些时辰,此刻浑身僵硬,像是被东里凛冽的秋风吹冻在那里了,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咚咚咚---”,看来那人尚还活着,即便他此刻像一条僵硬的快冻死的鱼一样伏在地上,但他搭在门栏上的手却时不时抬起来在门上叩击几下,发出沉闷的声音——正是刚才阿苏在门内听到的声响。只是那男人看起来虚弱无比,叩门声一次更比一次微弱,这一次他轻飘飘地叩了没两下,手便再抬不起来了。
“公......公子?”阿苏拿不准此人身份,只得犹豫着选了个自认为稳妥的称呼轻轻唤了一声。那男子没有回应,单薄的身躯伏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他敲门的手耷拉在门栏上,彻底一动不动了。这让阿苏心里更没底了,不知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具尸体还是一个活人,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处置他。犹豫间,阿苏最终还是忖度着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指,探了探男子鼻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