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头发短,往往半月一个月要修剪一次。俞绥的发尾尖尖,后仰能扎到后颈没入衣领中,已经过了二十六中中学生仪容仪表的标准线。
但俞绥珍重自己的尊贵的头颅,不愿意随意交给不熟悉的理发店。而他熟悉的理发店要乘坐两趟公交跨过两条马路,俞绥懒得去。
临近纪检部仪容仪表大检查,晏休提醒三次都被无视以后,跟易田借了一个黑色小发圈,按着俞绥,把他发梢捆在一起,扎出个指节长的小揪揪。
小揪跟在脑后,乌黑的色衬得俞绥颈部白皙胜雪。
一般这个年纪的男生给按着扎个揪非得跳到房梁上去,俞绥不一样,他十分臭屁地翘腿坐在桌子上:“是不是很帅?”
晏休拿他没辙,无语地看着他。斜对桌的梁文很给面,大声地鼓起掌:“帅,纪委你把他那衣服再扒扯扒扯就更帅了!”
俞绥立马瞪那厮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根,见没发热才放心地缩回自己座位上。他趴到桌上去,后脑勺的小揪就翘起来。
很快小揪被扯了一下,晏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上课了,别趴着。”
俞绥头皮发麻,赶紧扒了他的手端端正正坐起来。
他跟晏休的相处模式变得很和谐,上课下课,晏休去纪检部值班或者开会,他就帮晏休交作业,有时候要填信息表,他就抄过笔唰唰地给晏休填上。偶尔吃饭会跟晏休凑到一起,跟在晏休身后有时候还没有排队的困扰。
还有微信。
小少爷被拒绝过一次,现在就是看晏休再顺眼也不乐意丢掉面儿再过去问一次,这事就梗在他这儿惦记了一段时间。
但晏休上学时候基本不碰手机,俞绥没有找到这个合适的台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
“你后来跟符翔说了什么?”晏休有次想起来,问。
聊这个的时候,俞绥抱着两颗篮球,跟在晏休身后去还器材。
每回只要到需要组队的时候,他和晏休十有八九会被分到一起。
俞绥当然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缘分,完全是人为作祟,他就当不知道,一旦晏休看过来,他还能现场表演一套迷茫,震惊,怎么这么巧?
俞绥想的入神,没留意晏休说了什么:“嗯?”
嗯完他自己回想起符翔这两字,哦了声:“也没说什么,就是用了点资本主义的力量。”
说着他摸了下鼻尖:“可能被讨厌了。”
这位少爷的开头这么委婉,晏休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他也不是很好奇别人的事,只是刚好想起来罢了。
“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俞绥走到他边上,声音小了些,“符翔一开始不承认,是因为觉得那些垃圾退不了学。”
符翔的家里没法给予他帮助,他从记事到现在,能走到二十六中,基本是靠自己学习。
而七人组家里或多或少有些小积蓄,至少能跟学校里走动。
符翔压根儿没法估量这个走动能走动到什么地步,一旦七人组没被退学,被处分以后准要比以前更变本加厉。
麦大永七人组干得是收保护费欺凌这种事,符翔的钱被抢过,偷过,后来碰上家里人生病,打工赚的钱都凑不上还被拿了,不得不跟俞绥开口借钱。
俞绥过去告诉符翔七人组一定能被退学,还直白地说只要七人组留在学校,他未来还会不断被抢钱,现在有自己可以借他钱,以后也未必也有人借,符翔就答应了。
还完器材,俞绥慢吞吞跟在晏休身后,他往小卖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瞥了眼晏休,垂眼遮住忽闪的眸光。
少年人没有定性,俞绥自发性跟晏休打熟以后,那股子乖张最近又有按捺不住的倾向。
正巧考试逼近,这次按上一次考试排位,俞绥拿到考号跟晏休一对,发现他两这次正大光明地同一个考场。
但这次除了发卷,俞绥基本都不在座位上。
“提前十五分钟到考场,你们班班主任应该都跟你们说清楚了!”这考场不巧分到德育主任手上,带着卷子堵在门口,“就算没说!这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考试了!都考了十年还不知道考场规矩?”
晏休的斜后方,比德育主任提前一步进来的俞绥端坐在位上,捏着笔,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为考试开始做足了准备。
他注意到晏休的视线,斜睨过去,摸鼻子弯眼乖乖巧巧地翘了翘唇。
大少爷心情极好,逢人就笑,哪怕对方是他堪比阎罗的同桌大人。
结果晏休对着他,屈指在嘴角碰了一下。
俞绥没看懂。
晏休抬眼看了看门口,德育主任还在那叉着腰训人。
俞小少爷探头探脑卖乖起劲,心里没准翘起了八尺高的尾巴。
晏休勾勾手,俞绥纳闷地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