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快过年了，宣兰打算到“顾德裁缝店”做几身新衣服。她原本要叫上全家一起去的，可梁直说他不缺衣服穿，还从衣柜里搬出一件件衣服，说那些衣服都还很新。宣兰说他来了闽口港以后品味也变差了，越穿越随便，越穿越邋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原原本本就是闽口港的穷老百姓。梁直说万幸这次小偷没光顾冷冻厂，要不然那些刚点完的账款可不就得被偷了。所以以后他得低调点，新衣服就算了。

宣兰也怕被贼惦记上。不过这次是碰上过年才去做衣服的，别说他们，就教闽口港本地人都在忙着置办过年的衣物。再说了，到时候他们是要回县城过年穿的，这里哪个人能看得见他们穿什么样的衣服。她让梁直放宽心。

这时梁直才吞吞吐吐的，“我们恐怕得留在闽口过年了。”

宣兰深感诧异，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什么？留下来过年？”她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听错了。

梁直就是担心她反应太大，所以一直不敢告诉她。距离过年没多少天了，这事总得解决，瞒不住了。

“小沈跟我说今年他没办法留下来过年了，若没有他看着厂子，我是不太放心呀。”梁直有些无奈。

宣兰问：“为什么？小沈干嘛不能留下来？难道他嫌过年给的补贴不够多？要不然再多给他100块钱好了。”

梁直说：“不是这个问题。他今年也二十九了，家里要他过年回去相看。说是替他寻了个女孩子。”

这么一说，宣兰还有什么好指望小沈的。但她不情愿。“我不要，你明明答应我回去县城过年的。你看看这里，过年有什么好玩的？我不要。”

梁直哄她，“老婆，要不这样，我让小沈初五就过来，然后我们再回县城住几天，怎么样？”

宣兰不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这还有什么意思？年初五才回去？除夕夜是最重要的，况且初二我还得回娘家。你居然说年初五才回去。”

她越想越委屈，哭了起来。

梁直知道已经对不住她，只能硬着头皮哄。

“这样，初五我们一回县城就去看望你爸妈，给他们每人包个大红包。你说包多少就包多少。好不？”

宣兰说：“梁直，你当我是傻瓜吗？我爸妈缺你这点红包钱吗？自从我跟你来了闽口港，我爸妈一年没能见我几次。他们以为我跟着你是过好日子的，现在你看看。”她把脸放到梁直面前，“来这里才多久，我的皮肤都变成什么样了？”

梁直摸了一把她的脸，夸道：“皮肤还是白皙光滑呀。你不知道，别人背后都说我梁直有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宣兰说：“我最讨厌这里的地方就是，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背后议论人。”

梁直说：“他们又没说什么坏话，就是说笑而已。”

宣兰瞪着他，“我看你也变了，自从来闽口，你就变得特别庸俗。”

梁直哈哈直笑。

“什么庸俗不庸俗，我们本来就是平凡的人。”

宣兰才不这么想，“那是你自甘堕落，我，跟这里每个女人都不一样。我的女儿，我的儿子，也跟他们不一样。”

梁直说：“宣兰，你来了这么久，难道就没发现闽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有啊，这里特别糟糕。”宣兰义愤填膺。

梁直说：“哪里呀，闽口也不全然是你想的这样。你看，我一说修板车，工人们就都二话没说帮我。说实在的，我还挺感动。”

宣兰不以为然，“要不我说你傻，你也不想想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如果你不是冷冻厂的厂长，你倒可以看看他们还会不会把你当一回事。”

梁直说：“你呀，怎么老把他们想得那么坏。凭良心说，闽口人对咱不错。咱们毕竟不是本地人，可是他们根本没把咱们当外人。你看，茜茜在这边交了那么多好朋友。还有，小风放假回来天天守在老高饭馆跟人学厨艺，哪一样不是把我们当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