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仍响着乔乐乔愣了会子才发现江曜只是在逗她。
但他也确实信不过她。他信不过她,并不妨碍他喜欢她,要同她结婚。
要重新找回他的信任理智手段怕是没用了。除了江曜,她从不对人发誓一来她认为赌咒发誓是很伤自尊的一件事另一方面即使发了,也没人把她说的话当真。
但她知道江曜会当真。聪明人犯起傻来,比世界上最傻的傻子还要无可救药。
“那我给你发个誓吧。”乔乐乔的嘴唇被刺得发痒,字一个个从她嘴里蹦出来“我要是再骗你,就让我一辈子孤独终老”
“乔乐乔为什么你连发个誓都要咒我?”
她明明是在咒她自己。
江曜没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他换了好几种方式亲她然后停下来问她喜欢哪一种。
小乔双手撑在背对着的墙上,大脑早就停止了思考她根本没去想有几种,更没追究第一种第二种是什么。
于是诚实地说忘了。
他俩以前一起学习的时候偶尔会互相考一下,谁输了就做一些很无足轻重的家务活儿譬如洗个苹果什么的。为了加重自己的胜率,她会特意找那些二十个以上字母的单词问江曜靠后的单个字母是什么限时两秒,但是江曜只输过一次那次她从网上找了一个医学方面的专用单词共有四十个字母,她很不厚道地问江曜第三十四个是什么,江曜愿赌服输。之后她靠在沙发上跟位姑奶奶一样享受江曜为她切的苹果。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即使江曜对她宽容得多,他至多考考那些专业论文里的生僻词,让她背,她也经常输。每每这时,江曜就会先放慢速度重读一遍。
如今,江曜又给她重复了一遍,好像为了她的唇部神经有记忆,他比以前重读单词还要慢。
他示范完了,还要她再重复一遍。
她捧着他的脸去努力复原,亲得犹豫,亲得磕绊。其实她自学很快的,但越想表现往往越出错。
于是他只好再教她一遍。
她像以前那样,怕出错,嘴唇的每次翕合都很慎重。
到后来他实在没了耐心,小乔感觉身体从衣服里跳了出来,仿佛生来是别人的,并不归自己管。
阳台上仍保留着那只秋千,风打进来,除了蝉鸣偶尔传进来,屋里发生的一切像是旧时代的默片。如果是旧中国人自己的默片,遇到屋里发生的这一段,或许会露出一轮圆月,停留个几十秒,坐在底下的观众都能会意而若是从荷里活进口的外国片,大概是要接吻的场面拍出来,为引着人看,总是要拍得有些肉感,给人对之后的事情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那时的观众也不是现代的,观影厅里是可以抽烟的,碰到接吻可以拍巴掌发出嘘声,也有道德感强的清白人蹙起眉头,在地上呸一口,感叹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小乔很怕楼下神经衰弱的老太太呸一口唾沫然后找上门来。
原先身体里的火星子慢慢燃成一团火,胡乱在她体内窜着,她口干舌燥得厉害,可又不敢稍稍喘口气里,生怕烫得叫出声来。
这里是很不隔音,别的声音听见了倒还好,万一现在被老太太听到了,她还不知道去说些什么。她以前听江曜顺口提过一嘴,因她老在房间里笑,且笑声经常有不同,楼下老太太听见了,还跟江院长告过状,说江曜经常带不同女孩儿回家,江院长为此教育儿子让他对待感情要严肃些。
她去抓江曜的背,把好不容易空出来的嘴提醒他:“楼下”
生怕他忘记那个老太太。
江曜并不理会她的提醒,他拿起她贴在墙面的手,让她挂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好像她是一块酥薄的饼干,在拆吃入腹之前先要把她给压碎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把话一个字一个字送进她心里。他说,分手后,想到唯一的一次是她主动,他就很懊恼,恨没有在这间屋子里主动同她发生些什么。
她竭力忍着不发出声音,手指刻在掌心里,但还是不够疼,或者说没有多余的感官来感受疼。
她越忍耐,于他反而越是个刺激。
小乔从客厅到了卧室,她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开灯的卧室一点点亮起来。
等她嘴唇都被咬麻了,掌心被手指摁得几乎失去直觉,江曜才告诉她楼下老太太这几天不在家。
不在家早不告诉她?
她这会儿已经软得像一滩水,但还是张开已经黏合在一起的嘴唇,露出牙齿,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江曜肩上使劲咬了一口,她咬得很用力,灰蓝的睡衣上每一个压印都很鲜明。她咬完又心疼了,问他:“疼吗?”
“不疼。”
她躺在床上,听见卫生间里的流水声,也不知道热水滚在江曜肩上的牙印时,他疼不疼。
小乔披着蚕丝被走到窗前,她一拉窗帘,看到了太阳。
天已经彻彻底底地亮了。
江曜的手机一直在响,自然挂断后又继续响下去。
她仍听见卫生间里的水流声。
“帮我接一下。”
小乔迟疑了下,最终说了声好,她拿起手机问,“密码多少?”
“你身份证密码后六位。”
身份证密码后六位,她的?
小乔输入密码,按了接听键。
电话是沈教授打来的。
“江曜,”
“江曜现在有事在忙。”对着江曜的母亲,她实在无法说江曜正在洗澡。
“你是小乔吧?”
“我是。”这两个字间隔很长。她和沈教授只见过几次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记忆力再好的人,也不会隔着电话就知道她是谁。
“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认出你的?”
小乔老老实实地承认,她确实很好奇。
“在你之前,他从来没让别人替他接过电话。我想你对他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小乔愣在那儿,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语言答对。
“你让江曜协调下时间,咱们有空一起吃个饭。”
她最终吐出一个好字:“您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什么,我就是想他了。”沈教授的一个大客户想要把同在英国留学的女儿介绍给江曜认识一下,她想着儿子这些年一直单身,见一见也没坏处。现在他有了女朋友,这话自然就不能说了。
“那我一会儿让他给您回个电话。”依照小乔对沈教授的了解,她并不是一丁点儿事都没有就给儿子一直打电话的人,可能只是碍于她这个外人,不好意思说。
早餐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暑期仍有食堂开放。他俩都很懒,都没做饭的爱好,谁也没资格嫌弃谁。
小乔埋头喝小米粥。
“中午何溪约了我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她去了,就太尴尬了。她吃谁的醋,也吃不到何溪头上去,俩人都认识二十年了,还什么事儿都没有,那是肯定不会有事儿,就像她跟孟渊一样。
大概怕小乔误会,江曜又补了一句:“她最近一直在香港工作,很少回来。”
“我信得过你。祝师母今天过生日,你不要忘了。”
江曜没再勉强,小乔和孟渊吃饭,拉他过去他也不愿意。这点小乔倒是做得比他好,即使何溪对小乔并不友善,她也从未当他面说过何溪的坏话。反观他,对她的朋友倒是缺乏包容。
何溪当年在英国和江曜做了两年的校友,并没从朋友更进一步。因着江曜一直单身,还有一个本校帆船队极富浪漫精神的男队员对他明示过好感,过程和结局都颇富戏剧化。
感情上没达到她想要的,学业上也称不上顺利。她先读了一年硕士,之后又申到了博士,但她在学术上没有明确的计划,读博让她觉得十分之无味,在她决定放弃读博这件事上,江曜给了她很大支持,甚至帮她搞定了她父母。
她当时问江曜为什么小乔那么不适合读博的人,一定要让她来英国,江曜说因为他当时想和乔乐乔生活一辈子,因为这句话,何溪彻底放弃了江曜在一起的想法。
何溪放弃比较转而投身艺术品拍卖,在读了另一个硕士后又回到香港工作。她的感情虽没结果但已开花,这几年,听闻江曜仍在单身,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认为这和自己的那些话多少有些关系。
顾忌她和江曜的关系,她一直没好意思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