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进一时语塞，无法回答上来。

此时，身穿黑色重甲的曹纯向前一步，说道：“丞相，若将追击刘备的任务交给末将，此问题将可迎刃而解。”

比起在汝南与刘备作战之时，曹纯的脸上明显多了几条伤疤，脸上也有了皱纹，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

和数年前不同，此时的曹纯与其麾下的虎豹骑已经名扬天下，在覆灭袁家的战争中，虎豹骑数次立下大功，袁绍大儿子袁谭，就死在了虎豹骑的刀下，作为虎豹骑统帅的曹纯，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如今的他，在面对兄长曹仁时，已经不再需要仰望了。

“若是交给子和（曹纯的字），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曹操用手敲打着面前的木桌，“但是，子和，这事交给你，你能给我一个怎样的承诺？”

曹纯双手抱拳：“回丞相，曹纯担保刘备不能靠近江陵一步，手下将只有残兵败将。”

曹纯没有说他能留下刘备的人头，但曹操却大笑起来，立刻令曹纯带领他麾下的虎豹骑以最快的速度追赶刘备。

曹纯回到军营后，他的副将曹真已经在军帐内等候，当年被屎糊一脸的少年将军，如今也变得成熟稳重，在年轻一辈的曹氏将军中，曹纯最欣赏的，也是曹真。

“准备出发”，曹纯拍了拍曹真的肩膀，“该去杀条大鱼了。”

曹真眼中顿时泛起亮光，上次曹纯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们便拿下了袁谭的人头。

如今的虎豹骑，人数已经达到可怕的五千人，这队曹操军中最强的骑兵，如今整装待发，准备全力前往樊城。

五千铁骑，犹如一股钢铁洪流，如疾风一般快速南下，在每个虎豹骑的黑色的头盔下面，都露出一双追赶猎物的眼睛。

而被虎豹骑盯上的刘备军，还在缓慢地前进着，因为要护送百姓，因此刘备军一日只能走十多里路，行军速度被彻底拖慢。

陈泰看着自己眼前缓缓前进的百姓和各人的家眷们，心里的不安越加强烈，随着他们南下，汇聚在一起的百姓越来越多，他逐渐已经感到吃不消了。

若是后方有追兵赶来，陈泰和他手下的几百骑兵，压根无法保护这些百姓的安全。

有时候，陈泰真的想劝一下这些百姓，留在原地不要走动，毕竟曹操再怎么凶恶，也不至于对已经投降的地方进行类似徐州一般的大屠杀。

如此这般走了几天后，陈泰终于没忍住，将自己的想法对一些百姓说了出来。

他们大部分都在摇头，有一些人甚至哭着要陈泰不要抛弃他们，这样陈泰十分无语，直到一个曾在私塾教书的老先生帮忙安定这些惶恐的百姓之后，才没有引起太大的动乱。

陈泰见自己引起的小动乱平息后，不禁叹了口气，但心中的疑虑始终没法解开，协助他的私塾老先生看着陈泰，微笑着说道：“小将军似乎对我等始终跟随刘豫州不太理解对吗？”

陈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先生轻抚自己泛白的胡须，用手指向前方：“小将军请看，前面的是什么？”

陈泰看向前方，随后说道：“前面是平民百姓。”

老先生摇了摇头：“小将军此言差矣，在老朽眼中，这是一股信念，足以令人背井离乡的信念，而令这形形色色的人凝聚成这份信念的人，便是刘豫州。”

“这些农民，他们最在意的就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甚至说，土地便是他们的命根子，如今他们舍去了自己的命根子，也要随刘豫州前往未知之地，他们可能是畏惧曹操的恶名，但这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啊”，老先生用颤抖着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陈泰的胸甲，“所有追随刘豫州的百姓早已经有所觉悟，他们的心犹如明镜，而小将军的心，似乎还十分浑浊呢。”

陈泰再次看向缓缓前进的人流，只见人群之中，或是青壮年带着老年人和小孩，迈着脚步向前走着，又或是两两互相扶持，齐齐向前走着，他们唯一共通的地方，就是不曾往回看一眼。

因为他们如今追随的东西，远比家乡和土地更重要。

“这便是……人心么……”

陈泰呆呆看着前方，他似乎开始触摸到，比生命更高一层的事情。

与此同时，一场比以前陈泰所经历残酷许多的战争，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