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晏辞用书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哥哥给你当牛做马,一点坏人的尊严都没有。”
他把书递给她:“还是帮哥哥放回去吧,米都下锅了,索性咱们就早点吃饭,吃完再看书。”
林简讪讪的:“噢。”
“趁着时间早,哥哥给你做点儿好吃的。”晏辞弯腰打开冰箱冷冻室,吩咐道,“你再去做两篇练习,等一个小时就能吃饭了。”
“好。”林简听话地回到书房。
半个小时后,她完成习题,又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会儿画,实在百无聊赖,便跑进厨房看晏辞做菜。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长袖体恤,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
厨房里温度高,将他后背的衣裳浸出一圈深色的汗渍。
林简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晏辞回头看了眼,笑道:“别扇了,累不累。”
林简很固执,听了话,手臂上下摆动更大:“我不累。”
晏辞只好由她,重新背过身去。
少年人脊背瘦削,两扇肩胛骨明显地凸起。
他的手臂还不如林家兴一半粗。
林简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堵。
不知是因为天生还是环境所致,她一向能够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所以即便晏辞表面上仍是笑,她依然能感觉出来,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他就不太高兴。
有些说不清的落寞。
“哥哥。”林简忍不住开口,“之前那个人,是欠了哥哥的钱吗?”
“嗯?”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晏辞含糊地答着,“差不多吧。”
林简愤愤地说:“那应该催他快点给你还钱。”
晏辞盖上锅盖,侧过身问:“为什么?”
“哥哥要是有钱了,就可以多吃一点饭。”林简伸出自己的手臂,“妈妈总是说我太瘦了,但哥哥也没比我胖多少。”
这话又是胡说的。
她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问问先前给他打电话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惹他不开心。
可是又不敢直接问。
晏辞瞅着她那小身板儿,觉得荒唐:“我一手能拎两个你。”
“……”
林简放下手:“哦。”
晏辞难以自制地发出几声笑:“整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看你真要考个倒数第一。”
林简瘪了下嘴:“才不会。”
晏辞不置可否地勾着唇。
锅里还得烧一会儿,他从冰箱里拿了几个李子洗净,递给林简说:“出去待会儿,里边热。”
林简接了两个,还给他留了两个,一边啃一边闷闷地往外面走。
晏辞跟出去,倚在餐桌旁看她须臾,忽然道:“其实那个人没有欠我钱。”
“啊?”林简咬着李子,怔怔地看向他。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晏辞莫名放松下来:“那是我爸。”
“……”
林简缓缓将李子从嘴里取出来,好半晌才问:“哥哥也被弄丢了吗?”
“不是。”晏辞语气平淡地说,“是哥哥不要他了。”
林简:“那哥哥现在是一个人吗?”
“嗯。”
林简点点头:“我也是一个人。”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晏辞蹙眉,“爸爸妈妈对你不好?”
“没有。”林简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来这里的时候,是一个人。”
晏辞没太懂:“嗯?”
“我来这里的时候,爸爸、妈妈、妹妹、还有哥哥,都是陌生的。”林简认真地说,“所以现在对我来说,哥哥和爸爸妈妈一样,都特别亲。”
晏辞神色一滞。
林简:“以后哥哥就不是一个人了。”
“……”
想了想,林简觉得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不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于是又道:“哥哥,我给你说个秘密吧,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晏辞下意识问:“什么?”
“我现在的名字,叫林简,”她说,“但我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柳芽。”
“柳芽?”晏辞稍稍回神,“是小名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是大家都这么叫我。”林简说,“因为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养我的奶奶总是叫我小狗。后来有一个老师来山里支教,说小狗不好听,就给我取了柳芽这个名字。她说这个代表新生。”
……小狗?
晏辞捏着李子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柳芽好听。”
“真的吗?”林简眼睛亮了亮,“那哥哥以后可以叫我这个,就当是我的小名吧。我就让哥哥一个人叫。”
“不让爸爸妈妈叫吗?”晏辞问。
林简摇摇头:“他们不喜欢听我说以前的事情,肯定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她埋下头,自言自语地说:“但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那好,以后我叫你的小名。”
晏辞稍稍站直,目光柔得像倒映在水面的月色。
他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十分珍重地唤道:
“小柳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