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不卑不亢地说着,让沈彬想起两年前的他。
那时的林默,和许许多多背着吉他流浪的年轻歌手一样,在傍晚来临,酒吧作营业准备时,一家家店地闯进去,问是否需要歌手表演。
18岁的林默比现在还要稚嫩,说话的声音含在嘴里发不出去,没有人需要这样害羞的歌手。
可是沈彬给了他一个试演的机会。其实无他,纯粹是因为那天晚上驻场歌手有事来不了,他不想空场子,反正试演也不用给钱。
结果林默唱得出乎意料的好。
当时他上台差点被电贝斯的电线绊倒,观众这时才留意到他,并发出了一阵讪笑,接着又沉寂下去了。
然而当他开口唱第一句,舞台上就仿佛产生了强大的磁场,在场没有人能把自己的目光挪开。
他在舞台上的状态与现实生活中的他完全不一样。
沈彬很庆幸当时作出了这个决定。他把手里的白色信封递给了林默:“喏,这是你这个月的演出费。”
林默察觉到信封的厚度与往常不一样,他打开信封,愣住了:“沈哥,你给多了。”
沈彬摆摆手笑说:“这几个月营业额增加了不少,来的都是你的粉丝。这是你应得的。”
林默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又对沈彬再次道谢,然后才从后门离开了曼努酒吧。
不走前门,是因为总有些不愿散去的粉丝在门口等着堵他。在月亮不那么澄明的夜晚,他也会乐意停下来和他们拍拍照,随便聊几句。
可今晚不行。
酒吧后巷弥漫着一股糜烂而潮湿的气息,月亮穿云而出。林默在巷口抬头看了看天,将外套兜帽翻到头顶上才走进了月色中。
明天……就是农历十五了吧。
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起,满月就充满了血的味道。每逢月圆之夜,整个洛都城布满红色的迷雾。
这座城很老,历经过战火纷飞,尸横遍野。在漕运发达的往昔,因为地处洛河水路要塞,历朝历代都把它作为兵家必争之地。
战火将洛都一次次地焚毁,通过战争站起来的统治者又一次次地重建洛都,历史的车轮滚至现代,洛都成了一座糅杂着现代与古典风格的城市。
拔地而起的高楼像捆成一把的牙签,一束又一束地扎在一个个新兴的区域,连接这些区域的是修得笔直的马路,高悬的LED灯将路点成雾白色。
然而钻进窝在洛都城西的老城区,会让人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这里比从城西蔓延开去的新城区矮了一截,低矮的建筑外墙斑驳,像是爬满了疮疖。
迷津道就是其中一条这样的老街。在城中村的正中心,酒吧一家挤着一家,各具特色,将这条一度奄奄一息等待拆迁的老街救活了。
林默沿着小巷拐进城中村。他希望今晚一如既往地平静。
曾经,妖在人中行,人在梦中游,也只是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