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字一句。
好似叫人难以辩驳。
一桩桩一幕幕,组成了两人相处时、一点一滴。
有回忆也有现实。
这一次,林岁岁毫不犹豫地拿起笔,郑重写下了第一句:我和陆城在一起了。
他的先心越来越严重,虽然他不肯告诉我,但是我也能猜到,已经到了不得不做换心手术的程度。
上网搜了一下,这个手术条件和难度都很大。
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
我也不介意。
我想,只争朝夕。
暮色四合。
林岁岁给陆城发消息。
年年与岁岁:晚上我来医院陪你,好不好?
很快。
秒回了一长串。
:不用问我好不好。
耳朵,对你,我永远都是好。
:但是这事不好。
:明天我就出院了,你先好好休息。
林岁岁愣了愣。
手指触着手机屏幕,正欲打字。
倏忽间。
屏幕跳到了来电显示界面,机身也剧烈震动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薛景声音、透过电波传入耳中。
他喊她:“岁岁。”
林岁岁低低“嗯”了一声。
薛景:“你回美国来吧。”
“”
“你压根已经不喜欢陆城了,只是因为心软、又太乖,被他一点点骗了而已。
林岁岁,你想想,过去八年,我们在国外,不是也活得开开心心么?
凭什么一回来,就要被他打乱你的生活、你的人生?”
薛景语气平静,似是机械般毫无起伏,“回美国来。
不要再被扰乱了,你只会因为他觉得头疼、不高兴,不是么。”
“不是的。”
林岁岁摇摇头。
薛景:“岁岁!”
她轻声细语,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因为陆城而觉得不高兴,从认识那一天起,只要见到他,我就会觉得高兴的。”
哪怕他还不喜欢她的时候。
哪怕他和别人亲密无间的时候。
看到他,她总归是满心欢喜。
就算是心痛、就算流泪,也是夹杂着各种复杂情绪,酸酸涩涩。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欢喜。
薛景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呢?”
“”
“我陪了你这么久,林岁岁,你当真就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顿时。
林岁岁头大如斗。
只觉得尴尬气氛要从电话中溢出来,将她整个人淹没,才算完。
“薛景,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成非常好的朋友。
你是我非常珍贵、非常珍贵的朋友,谢谢你”
语言总归单薄。
林岁岁声音渐渐消弱下去。
然而,薛景万分执着:“为什么?
我到底是哪里不如陆城了?
你说个一出来,我改。”
“”
为什么?
要是能说出为什么、了解原因,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感情这件事,本就没有理由。
薛景很好,可以说,是和陆城不相上下的好。
两人一样聪明、一样玩世不恭、一样出身良好,甚至,一样都是模样万分好看,能让女孩子心动。
比起陆城,薛景脾气还更加好、更加平易近人。
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矜贵,相处起来如沐春风,更叫人觉得时时高兴。
他们俩,都是会发光的男人。
但林岁岁从来没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过。
所以,被这般问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只能说,人这一生、出场顺序万分很重要。
“对不起。”
电话两端,除了两道起伏呼吸声,再无旁音。
静默几乎要将人淹没。
良久。
薛景再次开口,声音却像是远了些,显得音量有些低。
他说:“我知道了。”
“薛景,我”
“林岁岁,我听阿姨说,陆学长的心脏病非常严重,有多严重呢?
是不是已经要心脏移植了?”
林岁岁愣了愣。
接着,薛景便说出了下一句:“你想和他在一起是吗?
好,我把我的心脏给他。”
“”
“这样,我们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在一起。
我知足了。”
说完。
他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
林岁岁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意识到什么之后,脸上血色乍然褪了个干干净净。
再顾不上保持距离,疯了一样、往那个号码回拨去。
“嘟、嘟、嘟”
“嘟、嘟、嘟”
但无论她怎么打,都是忙音。
林岁岁又将薛景微信翻出来,一边给他打微信电话、一边发消息。
薛景!!快点接电话!
接电话!
你疯了吗?
!
依然都是石沉大海。
没有任何回音。
“嘟。”
手机传来低电量提醒。
林岁岁茫茫然、跌坐在沙发上。
手镯敲到了手机屏幕,发出细微声响。
事实上,她没有骗人。
虽然没有办法回应薛景的感情,但人类又不是冷血动物,多年陪伴、确实产生了感情。
她将薛景放在心上,作为一辈子的、珍贵好朋友那样,妥帖安放,赴汤蹈火。
只是,那种感情并不是薛景想要的。
林岁岁没有办法。
又过片刻。
手机再次震了震。
她以为是薛景,赶紧拿起来,解锁屏幕。
:嗯?
倏忽间。
恐惧感将人淹没。
林岁岁掐着手心,不受控制地给陆城打了语音电话。
那头接得很快。
“耳朵,怎么了?”
林岁岁吸了吸鼻子,声音细细软软,手足无措,“陆城,我该怎么办啊”
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会儿。
他叫她妹妹,说会一直罩着她。
好似万般委屈与情绪,都能通通与他分享一般。
将事情简单说了说,林岁岁急急问道:“薛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做傻事吧?”
或许,陆城也没想到,薛景会这么疯。
失语片刻,才安抚般开口道:“不会的。”
“”
他叹气,“你们怎么会以为,心脏移植这么简单啊?”
林岁岁说不出话。
只在这端、拼命摇头。
陆城:“就算他想给我,我还不想要呢。”
谁要情敌施舍啊。
陆城本就不想做移植手术,就算是万不得已,也不可能让薛景的心脏跳动在他的胸腔里,支配他的血液、身体、温度,去与林岁岁拥抱接吻、相守一生。
做梦。
想了想,他说:“耳朵,你把薛景的联系方式给我。”
夜幕降临。
姜婷和余星多前后下班,到医院来探视。
两人敲过门进来时,陆城正靠在床架上闭目养神。
眉头紧紧蹙起,手指压着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余星多将花放到旁边,“嘿”了一声,笑道:“城哥,想什么呢?”
陆城没答话,慢吞吞睁开眼。
“嗯。”
余星多:“嗯什么啊?
诶,耳朵呢?
她怎么没在?
哇哦,不会人压根没来过吧?”
白若琪和陆文远工作在身,昨天两人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外地,第一时间放下工作赶来,已经实属不易。
总归还是要抽空去处理工作。
此时,病房里只有管家在。
但见到有来客,眼明手快地避入了里面房间,将空间留给三个朋友。
余星多问完。
姜婷目光在病房内扫了一圈。
自言自语喃喃道:“耳朵不会这么没用吧”
陆城眉毛轻轻一挑,“别瞎猜了。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啊?”
“啊?
!”
两个人异口同声。
似是对这种一惊一乍不满,陆城低低“啧”了一声,点头,“没错。”
“”
“我想和耳朵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想陪她弹琴、看展、吃饭,给她买巧克力、买首饰、买礼物。
想和她亲吻发呆做爱,想带她去演唱会、给她唱周杰伦。
不想这一生短暂、一起都太匆匆忙忙。
他贪心得要命。
陆城眉间浮起笑意,孱弱又坚定,“所以,我考虑了一天,决定接受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