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的手机非常不巧地响起来，民族风的歌曲响彻整个安静的咖啡厅。

大雨还没停，混杂着这有穿透力的曲调，直戳每个人的耳朵。

夏客拿着勺子搅着咖啡：“手机都这么响着了，接吧。”

中年男子摸摸自己略有些光洁的脑门，接起了电话。他没有看走停，视线落在暴雨倾盆的落地窗外。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找那些看起来就没前途的新闻！”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说着，声音也大了一些，“你跟别的组的实习生没有学到什么吗？让你学新闻不是让你拯救世界普度众生的！谁没事干谁天天关注那些穷人是怎么生活的？”

对面似乎又执着地说了几句，中年男子揪着两鬓没剩多少的头发，说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们做新闻的不是看谁可怜就报道谁，你知道吗？”他急切地站起身来，在椅子旁走了几步，最后摸摸自己的脑门，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就做。你看看反响怎么样。”

夏客还在慢悠悠地搅着咖啡，咖啡勺和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子看了一眼夏客，耳朵离着自己的手机远了一些，扣扣夏客的桌子，说道：“你别在这里给我制造噪音，我这在说正事。”

夏客瞟了一眼男子，不置可否，把手中的勺子放下，单手拿起杯子，啜了一口。

“行行行，那你就跟吧。”他挂掉电话，往椅子上一坐。本就稀疏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更加岌岌可危，“这个新来的实习生真的是无语，简直是个圣母。怎么的，每个人都这么惨需要他伸出援手？我们组指望着拿个好点的社会新闻翻身，天天给我跑那些关爱社会弱势群体的戏码。”

夏客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叉子，你的工作难道是欺负实习生吗？”

“诶呦喂，我哪敢欺负他，捧还来不及呢。”叉子说道。

夏客看着他：“你要是捧，就不会跟他说这些。”

叉子打了个哈哈：“我又不是什么人生导师，人家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有什么办法。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腔热血搞新闻，必须得自己碰了壁，才知道回头。”

“你回头了吗？”

“我？”男子摸着自己的秃脑门，“哪里有路往哪走，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夏客笑笑。

“你什么时候把头上那撮头发给剃了？”夏客漫不经心地聊到了另一个话题，“之前那个发型不是挺有个性的吗？”

叉子嘿嘿笑了几声：“你也觉得我之前的那撮头发很有个性对吧？我之前留了一个两边，还有这个头顶上这一块儿。诶呦，可是咱的上级看不惯，非要让我把这个中间的给剃了。中间这个部分可是发型的精妙之处。不过我的证件上面还是那个洒脱的头型，哈哈哈哈！”

夏客“嗯”了一声，继续说道：“那确实挺好，留个念想。你这头发掉的这么快，就没想过做点别的事情放松一下，比如说打游戏？”

“打什么游戏啊，我又不是你们这种小年轻。我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不是说了嘛，我有时间就养养花，与世无争你懂吧？我这头发可不是因为累的，我这是愁的。”

“是吗？”走停随口应着，眼神还是飘向窗外。

“我们组估计也就这样了，带着个空降的实习生走向灭亡之路。”

“话还是说得早了。”夏客眉毛舒展开，他看向门口女生的身影，“我朋友来了，你先撤退吧。”

“操，你小子才多大啊，就会了见色忘义。”叉子骂道，收拾着东西，顺便捞起了桌子上丢的墨镜。

“那个文件就放你这里啊，看紧点。”叉子叮嘱道，夹着自己的公文包出了门。

女孩正在门口放伞，碎花裙子微微过膝，弯腰的时候，她的长发偏向一边，垂落下来。整个人像一幅画，安静且美丽。

叉子经过她的身边，看见她明亮的眼睛，微微愣神。

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