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掌门送客出门当着青崖书生的面对宋潜机笑道:
“如此苦寒无味之地,我们姐妹无人叙话,难免寂寞道友可要常来!”
她身后一众女修跟着笑起来。声音娇媚,像纷落的羽毛轻轻拂过湖面直往人心里钻。
云鬓花颜,明眸如丝风情万种。
青崖书生满脸通红,脚下踉跄,却因心痒而更加羞愧,因羞愧而愤怒:
“若非同困此地我等决不会与这些女子有半分接触!”
“荒唐女修自当端庄得体,岂能如此轻浮。”
话虽如此说,仍忍不住回头望群芳。
“宋道友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没被蛊惑吧?”箐斋道拿出一张符“道友快戴上。”
宋潜机目光清明,只纳闷道:“清心符?我要此物作甚?”
书生们面皮薄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宋潜机抱着刀走了。
梓墨追上去,深吸一口气:“道友的私事,我们本不该管!但是你不能、不能穿着师兄的衣服佩着师兄的刀在外面行不庄重之事!以后被那些女修传出去,影响师兄声誉”
话没说完宋潜机已走进仙音门的居所。
待他们踪影消失,花溪女修们娇媚冶艳的眼神一齐冷淡下来,反而显出嘲弄之意。
“那些小子怕什么跑得还挺快。姐姐我口味也很挑剔,谁乐意采补普通货色。”
“哈,名门正派真没意思,要么心里贪慕好颜色,嘴上还说色即是空,要么就是子夜文殊那种,为了练劳什子功法,练得七情六欲缺损。那是尊冷冰冰的神像,可不是全头全尾的活人。”
“这宋寻不一样,爱花惜花,既不龌龊,也不冰冷,既不道貌岸然,也不盲目自信。”
“是了,他虽比子夜文殊讨人喜欢,却实在呆头呆脑,怕是靠不住。”
花掌门淡淡道:“今晚守夜之时,找人跟他一起去。”
仙音门的冰洞前垂着一帘卷云纱,洁白无瑕,缥缈如烟。
宋潜机走近,它便无风自动,向两边分开。
梓墨见宋潜机竟然大咧咧直接进去,急忙道了声失礼。
仙音门女修鱼贯而出,手中提着碧纱灯,行走间裙摆如莲。
一阵清雅的淡淡馨香扑面而来,众书生顿时精神一震:
“各位仙子,多有叨扰。”
“不知妙烟仙子可方便一见?”
在一盏盏碧纱灯照耀下,冰面反射淡金光彩,如同纯净琉璃。
灯芯炽热,冷热冲撞激发阵阵白雾,提灯的仙子们头戴幂篱,身形被云雾笼罩,似真似幻。
青崖书生们这次没有走,还险些将宋潜机挤到后面。
他们互相使眼色传音:
“方才见了许多妖魔鬼怪,来了仙子们这里,才是真从盘丝洞到神仙宫了。”
“此地清雅整洁,才是修士该呆的地方。”
“宋道友好。”一声柔丽声音响起。
声音清泠泠如泉水击石,美人拨弦。
青崖书生们循声看去,只见素色屏风映出一道窈窕人影,清贵出尘。
越是看不见,越想看真切,众书生齐齐盯着屏风。
箐斋撞了撞宋潜机的胳膊,低声道:“你发什么怔,那便是妙烟仙子了!”
宋潜机没有发呆,他身上一直没反应的珠子,直到进入此间才闪烁光彩。
而后失去感应,再无动静。
宋潜机站在原地点头:“妙烟仙子。”
他目光掠过屏风,扫视场间。
众女修戴着隔绝探查的特制幂篱,从头到脚又被衣衫遮住,一双手都不露出来。
宋潜机看不见脸,更分不清人,一时怔然。
这打扮让他想起初识的何青青。仙音门以前喜欢四处露脸,却不知何时流行挡脸了。
无相这分身,竟扮作女修,他不会觉得别扭吗?
他前世就算逃命,扮乞丐扮傻子也不敢扮女修士。因为接触少,扮不像,反而会引人注意。
屏风后的身影动了,瞬间抓住所有人目光。
千呼万唤始出来,一张绝美容颜,如明月照耀冰洞。
千娇百媚,万紫千红顷刻失色。
众书生怔了怔,才想起打招呼。
纵然近年关于”妙烟到底是不是最美”“如果妙烟不是最美,什么才是女修美的标准”以及“美该不该有标准”的争执辩论层出不穷,更有人为了伸张观点,将妙烟仙子贬低得一文不值,但当妙烟真正站在眼前时,众青崖书生还是表现出亲近、殷勤之意。
除了箐斋、梓墨,和几位随子夜文殊赴过华微宴会的修士,他们听过妙烟弹琵琶,看过她狼狈之态,再看她便觉得没那般迷人。
宋潜机微微皱眉。
不对,笑容的弧度不对。合该唇笑眼不笑,才是妙烟。
再细看,此人面容与妙烟无异,动作却不如妙烟轻盈流丽,气质也有微妙的违和感。
只是照猫画虎的模仿妙烟,不得其神。
宋潜机走近,近到“妙烟”不得不后退一步,轻声道:“道友有事?”
“宋道友,你干什么!”梓墨拉他,“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