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宛觅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拉着他后,急道:“对对对,我们都是人,都不一样。”她心里还呛得有些闷闷的,但还是努力头头分析道:“我认为呢,沁心应是三魂七魄中的“三魂“被打散,才会成现在这副痴呆的模样。”
薛烨举起二指掸去阿沁的额头。顿了顿,他道:“果真少了一把阳火。”
人有三阳,与周身精气构成阳火。一阳于左肩,一阳于右肩,尤其额头一阳最是重要,三阳齐聚,方成阳火。
这时,孟泽天目光不经意扫过一处的盆栽,里头杜松的叶身缓缓零落,随口道了句:“这余府是大户人家,按常理是有人天天会照看这些盆栽,没理由会无故枯萎。”
江冉如鹰眼般锐利的黑眸,扫过一眼,十指微曲,登时一震,土里的东西都被拨了出来,道:“它们残留在泥里。”
孟泽天看了一眼,内心便有些嫌弃,退了一步,道:“药渣?”
手心里一堆枝枝叉叉的颗状物黏黏糊糊地掺杂在一起,又黑又青,像是从人嘴里呕吐出来的,又像是后来在药渣里才吐上的一口唾沫星子,不管是那样,都令人感到厌恶。
好没恶心一会儿,孟泽天却激动道:“这药有毒!”这次,埋头数了数药渣的种类,仔细地观察一番了。
转瞬,他语重心长道:“这些药材本就常见,药引也为一般人所用。但百密一疏,枣里混杂生甘遂的尾根。生甘遂有退面目浮肿,祛胃中水结之奇效。此药专于行水,入药须斟酌,按这分量,足以取人性命。”
薛烨回头看了眼痴呆状的沁心,道:“看来这余府背后的秘密真深不可测,若想彻底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得先去问问那余老爷......”五指并发,往沁心脸上缓缓一撒,她仿佛沉睡般闭上双眸,渐渐靠在肖宛觅肩上一动也不动,唯独手还是紧紧抓着那柳斗不放。
孟泽天道:“你撒了些什么?”
薛烨道:“薛氏独门秘技——迷魂散。想要?我可以送你一......”
江冉黑着脸,双手抱臂道:“不必。”
“......“薛子奕不置可否。
肖宛觅忍不住噗噗笑了几声,按捺不住心中一丁点的幸灾乐祸,有时这种滋味,有个人陪着一起受,还是好过些的。
薛烨抹了把脸,讷讷道:“师姐,这柳斗应该有用,先取着吧。”
“嗯,我知道,待会儿就取。”
安置好沁心姑娘,肖宛觅从她怀里取得那柳斗,用绳子把它栓在后背上。
江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似有不满。
孟泽天察觉端倪,道:“江冉,何事?”
江冉侧过身,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从中秀出半枚残玉,拿在面前示意要他看。
孟泽天愣了愣,掩面道:“今日你怎么老是如此,现在,又为何意......?”
江冉手中的残玉原先应为一枚完整的环形玉佩。从裂缝处看,此玉质地还算是致密细润,玉的边缘镌刻着古朴纹路,正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字迹,但像是曾被人丢进某处又从污泥浊水捞起来,边上蹭上些许夜光粉,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孟泽天自小有爱洁成癖的小毛病,每日用膳前必须洗手个五六次、天天拎着个水壶以方便让他随时洗手之类的。按常理来说,江冉了解孟泽天的习性,定是不会让他伸手去碰这些秽物。但此时却非他去看不可。
江冉淡声道:“有一事我未曾和你说过。”
“......二季族玉?”肖宛觅窥探一眼,脑海里的想法无防备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一道冰冻的目光射向肖宛觅,一察觉,她立马板直身子,嘴上仍笑道:“江兄,但说无妨。”
玄武之征后,三大鼎盛家族中的青海孟氏,云溪白氏,金陵莫氏经协商将原先完整的一块玉石,一分为三,分别雕琢成代表族徽的族玉。日月之上的天之四灵里,孟氏为青龙缘下蛟龙,白氏为白虎,莫氏为朱雀,除去玄武一灵,统称为三象家,以三象族玉为证。
其余二家,占风云之下的春夏秋冬。辰阳肖氏占春夏前季,明阳上官氏占秋冬后季,两家皆统称为二季家,特赐二季族玉为证。
既然都已瞧见,的确无需再遮遮掩掩。江冉再次把玉收回袖中,道:“几日前杀客入室一案,他不慎被我击中胸口一剑,落下此玉。此玉乃二季家所属之物。”
肖宛觅瞬即会意,道:“江冉,你是怀疑我了吧?还是,你认为我会不择手段,一命抵一命,就此以身犯险?这二季族玉究竟是谁用尽心机埋进来的,可怀疑的对象屈指可数。”
薛烨挡在二人面前,道:“江兄,这事情说白了,是陷害。你大可不必对师姐恶言相向。”
肖宛觅道:“无妨,不打紧。我看这枚残玉就暂且交由孟氏代为保管,他日回府,肖氏必定呈交二季族玉,以表清白。你觉如何?”说完,面不改色地在胸口前狠狠锤上几拳。
孟泽天板着脸,帮衬道:“都别说了。”转向江冉,道:“一般人都不会蠢到这么做,二季族玉八成是有心落下的。”
江冉不接话,或许是默许了,他将残玉重新收回。毕竟差点被刺杀的孟泽天都发声了,他也不便多说。
气氛再次陷入一阵尴尬。
薛烨心道要死不死,惹着的还是鬼相江冉。而孟泽天老早就在一旁挤眉弄眼,疯狂示意,薛烨见状,急忙道:“孟湛,我看不如我们分成两伙人,我呢,就和师姐先到余府外四周查探,看看有没有邪灵回魂的迹象。至于你和江兄待在府里,仔细盘问余府上下,你觉如何?”
孟泽天巴不得赶快将他们二人分开,离得越远越好,道:“自然是好!”
待二人走后,江冉的眼神似乎变得柔和些。
而孟泽天完全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略感忧闷道:“江冉你......为何答应与沁心姑娘见面?”
江冉眉心似乎又皱些回去,道:“她说过余府有更上等的绸缎。”
孟泽天顿时后悔问了这番话,内疚道:“其实我都明白,你会这么做的用意,但我不希望你这么为我。以后,若你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江冉淡声道:“为你,从来都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