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9、白水鉴心(1 / 2)完璧归赵首页

这个疑问白砚琮不比赵嵘玖少。

他随手将笔记本合上放在一旁,疑惑道:“如今有迹可查的水书只在黔州档案局内藏有几册,其中被专家破译整理出来的还不到三百字,其余散轶民间的水书大多是谣传无迹可寻寻常人要接触到可说是难于登天。何况据我所知周玉芙自幼长在明德,从未去过黔州她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文字?”

赵嵘玖自然是摇头不知,只是听白砚琮这么说心中不免也十分疑惑,便听白砚琮又道:“若是周老爷子不介意,我倒是想去拜访一下周玉芙。”

看出赵嵘玖眼底的疑惑,他笑了笑,“我并不是想窥探姑娘家的隐私而是我很想去问问她是怎么接触到这东西的。至少据我所知,在江南这一带,除了我父亲这一脉的白家人,再没人认识水书,更遑论书写这些年信息发达了,倒也的确有几个水族文字符号流传出来,可市面上的解读大多是误读少有人能真的把这么几个字符串成连贯的语句。”

赵嵘玖一愣,下意识问道:“可依白先生所说,水书是水族人的文字,莫非”

两人正说话,周曜敲门进来了,他是替白砚琮端药过来的。

瞧见屋内两个人坐得极近,他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借着放下药盏的机会,冲白砚琮比了个大拇指到底还是三爷厉害。中午下车时,赵医生还肢体僵硬得生怕多碰到三爷一根头发,这才几个小时,两个人就已经十分亲近地靠坐在一处了。

白砚琮朝他眨了眨眼,唇角微弯没有说话。

接收到这个目光,周曜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赵嵘玖,心中已经盘算起他和三爷结婚时应当找哪家定制礼服了。

这目光实在是灼热得过分,赵嵘玖被他盯得莫名其妙,连白砚琮都看不过眼了,以手掩口轻咳了一声,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吓到赵嵘玖,“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周曜收回思绪连声答到,他看眼下两人相处的氛围这样好,别说没事,就算有事除非纵酒园立刻要倒闭了那也不能来打扰三爷。

他将药盏放好,掉头就走,脚步十分急促,生怕走慢了一步被狗咬似的因为走得太过匆忙,还险些踩到在檐下嬉闹的小猫,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几只半大的猫崽子喵嗷叫着跟在他屁股后头撵,非要挠他一爪不可。

“周先生真是活泼。”赵嵘玖忍笑,又伸手隔着药盏壁试了试温度,递到白砚琮手边,“药已经温热了,入口也不烫。”

“我之前不是同你说,水书散轶民间的事情大多是谣传,可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不是。”

白砚琮忽地转回了话题,他接过药盏吹了吹热气,只略用药汁挨了挨唇,就自然而然地把它放下了,“这水书,白家也有一本。不过要说起这个,故事可就太久远了。”

“愿闻其详。”赵嵘玖道。

“赵医生,想必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白怀嗔。”

白家那位名叫白怀嗔的老祖宗的故事传得极广,赵嵘玖也略有耳闻,还是当初他师父当睡前故事讲来哄他睡觉的,里面不知道进行了多少艺术加工,不是狐仙相助,就是菩萨下凡,一会儿说白怀嗔有三头六臂能吃人,一会儿又说他本是神仙转世来下凡渡劫,把当初的小赵嵘玖哄得一愣一愣的。

实际上当然没有什么狐仙,也没有什么菩萨,白怀嗔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不过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有一册水书。

相传水族人乃是上古部落后裔,他们的文字也源自那时而起,由于当时巫文化的盛行,被上等阶级所垄断的文字自然也成了这一文化的载体。

“水书又分两种,一种叫白书,可以用来辨吉凶看风水,另一种则是黑书据说可以驱鬼唤神,测天下大势。”白砚琮双手交握,定定看向赵嵘玖。

赵嵘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推测,果然,下一刻他便听见白砚琮道:“白家所藏,正是黑书。”

大禹治水时,曾“问路于鬼,定渠于神,以铜为兵,以凿伊阙,通龙门”,他叩问鬼神的媒介,便是水族的黑书,水族人将能他视为能与鬼神对话的人,尊其为“鬼师”,历任水书先生皆以此为名号。

但黑书的力量太过于诡奇,即便是当权者对它的态度也是畏大过于敬,更担心它会落在反叛者手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灾祸,于是下令在全国进行销毁,而能够解读水书的鬼师也一并遭受了灭顶之灾。经过十来年的血腥清洗,原本风头盛极一时的水书慢慢在岁月长河中消沉了下去。

而据白家不外传的家谱所记载,白怀嗔当初杀出寺庙后,因躲避追兵,误打误撞进了一处世外桃源,那里面的人穿着丝麻制成的衣裳,以鱼为图腾神灵,却又喜食鱼肉,他们对于白怀嗔的到来毫不惊奇,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白怀嗔自述自己几乎在那里度过了大半生,那个世界里的时间似乎对于原住民而言是静止的,他的头发都长过腰际了,那里面的人也没有变老半分,孩童仍是孩童,老人仍是老人,无人死去,也无人出生。

白怀嗔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仙境,将里面的人都视作神佛转世。他在里面学习了他们所用的一种奇特文字和预测吉凶的方法,后来还没完全学成,那村子里的一位老先生就说他的机缘到了,将他推入一口深井。

白怀嗔原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却从井里的水道泅了出去,才惊觉外面的时间竟然和他当年进去时一般无二,可他却再寻不到那个入口。白怀嗔心有所感,不再避世,又凭借自己所学的本事辨别吉凶预测天下走向,这才有了他后来与前明王爷相交一事。

“我家那位老祖宗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所学的奇怪符号便是水书,但他知道这其中的益处,于是潜心将自己所学记载下来,编成了一册书,又立下家规,白家每一代嫡系都必须学会。也就是到了我曾祖父那一代,因为曾偶然了解到黔州水书,这才知道白家传下来的那册书就是黑书。”

听到此处,赵嵘玖总算明白白砚琮为何对水书如此熟悉了,但比起这个,更令他在意的是白砚琮方才提到的那句“不外传的家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