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已修)偷个枣呗(1 / 1)有间黑店首页

元宵自古就有偷青之俗,百姓希望能偷得来年的希望与富贵。    桃花镇民风淳朴,元宵偷青大多只是象征性地到邻居地里掐半片菜叶子,也算完成这个习俗。战事初停的年月家家户户少有余粮,偷得多了那家人便没得吃,老人小孩都要饿肚子了!    相熟不相熟人家都可以偷上一偷,只要不过分,主人家并不会阻拦。然而理所当然的,廖家家大势大,谁也没敢想要跑他家地里偷上一点儿。    花娘往年不曾偷青,只看着几家邻居玩闹,而今年却十分有必要玩个大的!    廖家二十年前在京里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官,适逢京中顶级权贵某超级大世家的当家夫人身怀六甲。廖家现任老太爷的爹老老太爷,无意间得知那位夫人害喜严重食不知味,偏爱脆甜爽口果物。    春日里果木并不多见,脆甜爽口的更少,那位夫人急坏了她的夫君当时的定国公。    廖家老老太爷正有事相求定国公,思及自家祖宅的青枣十里八乡无人不说好,便派人快马加鞭将青枣从老家呈上了京。    好运至此降临廖家,定国公夫人尤其喜爱廖家送去的大青枣,便是产子后也让廖家每年都要送去一定数量的青枣。    因着定国公夫人的喜爱,廖家的名声逐渐在京里传开。廖家靠上了定国公府这颗大树,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往定国公府送青枣成为廖家传统,已延续几代,廖家在京中至今也已官拜四品。    廖家花娘前世没听人说过,她虽侍奉御前,但好日子却不长久,对于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对廖家的了解多从街坊邻居处得来,而廖家芝麻山上的青枣树便是廖家的重点守护对象!    这个时节正值青枣成熟时,打蛇打七寸,廖家没了枣便无法进京交差。廖家既已不给她活路,何不冒险一搏!思及此,花娘偷栆的心越发坚定。    三人一狗躲躲藏藏,总算绕过廖家庄,径直到了芝麻山山脚的围墙底下。    廖家豪富,冰冷的砖墙砌了三米来高,足足将整个芝麻山都围了起来,可见廖家对青枣的重视。老天爷蹲在一旁安静如鸡,冷枚撩起长衫裙系在腰间,露出雪白的袄裤,这裤子正是花娘的出自花娘之手。    若言觉得刺眼极了,见姓冷的将绳钩甩上围墙挂紧,拉着绳子就要爬墙,忍不住摁住其肩头怒道:“姓冷的,你捣乱的是不是!墙内十来条大狗来回巡察,回头狗一叫招来廖家人!你死了不要紧,别拉着我和花娘陪葬!”    虽刻意压低声音,但胸腔起伏不定,不难理解若言的愤怒程度。    无意间一两滴唾沫星子飞到他脸上,冷枚强压着将人踹飞的想法,拍开若言的钳制。无视若言的错愕,蹙眉后退四步:“若你下的药量不错,廖家此时还没动静便是最好的动静!”    若言大惊,她天生力大如牛,从未遇到能如此轻松就拍开她的人,姓冷的果然厉害!不过,姓冷的此言何意?    花娘倏然福至心灵,悟了冷枚之意,只道:“事不宜迟,冷大哥咱们得快些了!”    冷枚抓紧绳索两步上了墙顶,墙内果如他所想空无一人。复又抛下绳索,将花娘拉了上来!若言心有疑虑,但见花娘利落的将绳子捆在身上,只得麻溜地甩绳跟着往上爬。    老天爷留在墙外望风,它有些灵性,花娘先前对它交代一番,它此刻正执行主人命令。    三人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借着冷淡地月光,摸索到青枣树所在之地。莹莹月光下,两颗大树上的青枣散发着诱人的果香与光泽。    三人躲在暗处,四周空无一人。花娘拦住两人:“不对劲,便是发生天大的事,廖家也理应派人在青枣树附近看守才对!”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冷枚贴着丛林走出去,往附近打探情况去了。    花娘两世为人,头次做贼,不禁为莽撞出去的冷枚捏了一把汗!    趁这当口儿,若言小声问出心中疑虑,花娘边紧张地观察情势,边道:“你下的药分量足,廖家所有人同时中毒,岂能猜不到有人打他家主意。而此时唯有表面不动声色才能麻痹对方,传达出廖家人并未中毒的错觉,方能减小损失。”    若言有些了悟:“原来如此,我们不能确定廖家人是否中毒,便不敢盲目动手,如此一来没有动静便是最好的动静。廖家不愧是京里的大官,城府够深啊!”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下晌是如何成功翻进围墙投毒的?”花娘一脸认真,她只是让若言出去找点药晚上趁机下毒,哪知道若言已经先一步把事儿给办了!    若言有些心虚:“我平日在上山打猎,擅长与猎物打交道。廖家的护卫就像猎物,我凭经验就躲过了他们的盘查。”    花娘有些不信,若言又道:“是真的,索性山泉就在围墙根不远,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成功。”    至于回程时被大狗追,险些被护卫看到的事就别说了,花娘会担心死的!    花娘心里明白,若言说得云淡风轻事实却未必,若言的好她记在心里。    “浅姑娘出来吧,周围没人。”冷枚立在青枣树下,花娘足以听清他的话。    花娘登时急了,还未及说什么。若言比她更快冲过去吼道:“姓冷的你嚷嚷个屁啊!”    这回冷枚回避及时,没被唾沫星子溅到。    “冷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花娘走过来,环顾四周问道:“即便没了人守着,但那些狗总不至于全中毒了?”    廖家今日时运不济,主宅那边来了位京里的贵客,那位贵客同廖家人一样中了若言的巴豆。因贵客身份极为贵重,廖家表面不动声色,内宅却已乱成一锅粥。    那位贵客的侍卫觉得有人要暗害他家主子,坚持要廖家增派人手护卫。廖家没法,只得将守山的护卫和狗都调回去守着贵客的院子了。    芝麻山山顶与廖家庄有些距离,方才冷枚在树下的喊话,是决计传不到廖家庄的。    冷枚指着两棵枣树中的一棵:“廖家这会儿无暇他顾,动作快些,等廖家反应过来便大事不妙!”    爬树这事,若言极为在行。闻言,她也不跟姓冷的计较了,往掌心啐了口唾沫,三下五除二上了树。紧接着用力摇晃枝桠,青枣纷纷落地。    冷枚将外袍脱下递给花娘:“等会儿帮我兜一些,带回去尝尝鲜。”    花娘猜测冷枚定是被若言方才啐口水的动作给膈应了,接过衣裳好笑道:“放心吧冷大哥,我会将你摘的和若言的分开。”    冷枚将钩子甩上树杆,抓着绳索上了树。须臾间,大大小小的鲜嫩青枣滚滚而落,摘枣的速度一点也不必若言慢,两个人合起来,跟下果雨似的!    廖家来了贵客,实乃天助她也!花娘在树下飞快穿梭,不管下落的果子砸得她多疼,只捡又大又饱满的果实放进竹篓,没一会儿功夫就装了满满一篓子。    冷枚的外袍平摊在地,上头的枣子堆成了小山,将外袍当作包裹系紧。枣子还在不停掉落,冷枚她们才摘了一半多点。花娘提起裙角,将枣子挨个踩过去,脆嫩的青枣哪经得住踩踏,应声而裂。    小半个时辰过去,花娘见树上摘得差不多,便招呼冷枚和若言下树。原本果实累累的枣树已经硕果无存,只有树顶的一小块位置没遭他们的毒手,花娘看一眼还有一半未被踩烂的枣子。足够了,廖家若足够聪明,便会快马加鞭余下的这些送往京城,以期不至于太过得罪定国公府!    若言背着竹篓,冷枚拎着包裹,三人飞快下山。行至山脚处,便见围墙外窜动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三人悄声摸到方才翻进围墙的隐蔽位置,墙外的老天爷听出了花娘三人的脚步声,没声张,只伸长脖子警惕地张望四周。突然“汪汪”连叫三声,同时在人发现它前,蹬蹬蹬跑远!    “什么人!”一群人擎着火把跑来,只看见有狗跑远的影子。    “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快走吧,别误了贵客的事儿!”    人群招呼着走远,那处老天爷之前呆着的地方过了许久,依然没有动静。暗处躲着的清瘦寥落的人影,见一直守着也没人出来,便挥手示意:“走吧,去山泉那看看。”    “爷,咱们现在过去还能发现什么?”跟随廖三已久的随从捂着拉得虚脱的肚子,心头不乐意极了,他此刻半步也不想动弹!况且那些人这时候让爷出来查贵客中毒的原因,打的不就是想让爷背锅的主意!    “呵”廖三冷笑一声:“舀一瓢山泉水回去给大夫看看,咱们也算交差了。”    “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另一随从同样捂着肚子,一路小跑下山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喘着粗气。    廖三云淡风轻:“出了何事?”    “枣,青枣被歹人给毁尽了!”    “什么!”面色发虚的众人心头大骇,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禀报老太爷,剩下的还不快追!”廖三面色肃然,一声令下,虚得脱了层皮的护卫们带已经虚脱的狗,脚步虚浮地追了出去,留下廖三和他的两名随从。    廖三遥望山顶两棵枣树在月下的轮廓,娘,你看见了吗,有人为你报仇了。儿子无能,至今依然让歹人好好活在世上!    当廖家护卫们领着大狗循着气味,追至山泉另一边的围墙根时,花娘三人早已抹去痕迹,逃出生天。    三人并没急着将青枣弄回家,而是绕远到了桃花山山顶的小院里。点燃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许多,这间院子是原主爹在世时备下的。为防止野兽和生人闯进来,院墙都是用砖砌的。    花娘跑了一路,累得直喘气,却也没闲着。和若言将一竹篓的青枣倒进事先装满水的大桶里淘洗干净,再捞起来沥干。    “花娘这是何意?”冷枚不解。    花娘头也不回:“酿酒,动作得快些,否则回去晚了,怕惹人起疑!”    既然要酿酒,冷枚索性也不留着吃了,让花娘将他摘的那些分开酿制,花娘无不应允。今夜多亏冷大哥,否则她们指不定以为廖家没人中毒,便要错过难得的机会!    冷枚闲闲靠着门框看她们忙活,花娘心思极为缜密,连后招都想好了。“要我帮忙吗?”    方才翻墙时,若非他及时拉她一把,她怕是要再次掉进围墙里,被追兵给逮个正着。可那时,她分明听见冷大哥痛苦的闷哼:“不必了,冷大哥那边有凳子你坐着先歇一歇,我很快就弄完了。”    冷枚没有推辞,从额间不停冒出的虚汗可以看出他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若言掀开屋中间一块地板,露出一条黑漆漆的过道,冷枚闻到酒香,便知底下是个酒窖:“狡兔三窟,花娘酿的酒放在这里?”    经此今夜这一遭,花娘对冷枚更加信任。藏酒之地也没必要可隐瞒:“山上比山脚凉快些,院子后方有个湖,酒窖冬暖夏凉,藏酒再适合不过。”    “难道不担心有宵小擅闯,将你辛苦酿的好酒都拿了去?”冷枚反问道。    花娘无所谓摇头,很是放心:“这间院子里一无所有,平日里都落了锁。镇上的人都知道这间院子空空如也,不会来的。就算有宵小之辈,进了院子一无所获后,怕也没那心思翻找酒窖所在了。况且,我素日也会在客栈里酿上一些,久而久之人们都以为我的好酒藏在客栈。”    “花娘这般坦荡,冷某十分好酒,花娘就不担心吗?”冷枚挑眉。    花娘手下动作不停:“冷大哥乃酒中君子,好美酒却不贪杯。好酒也需有人赏,能被冷大哥这般懂酒之人喜爱是花娘的荣幸,何须担忧其他。”烛光下女子如玉有温,额间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慧与洒脱。    冷枚不可置否,围观若言和花娘将枣子搬进地窖,小心翼翼放入酒缸,再洒上一层白酒,再放入青枣,再撒酒。还放了不少草药干果进去,等到一切都妥当,青枣酒也足足弄了三大坛!    花娘出了酒窖,天已微亮:“天快要亮了,得赶在小瑄早起之前回去。”另外她有些担心,廖家突然蒙受这么大的损失,会不管不顾的将气撒在有间黑店。如此一来,独自留在客栈的小瑄就危险了。    “安心,廖家还没这么快怀疑到客栈头上”冷枚淡淡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他大病初愈,昨夜上树翻墙又一路奔波到桃花山,开始愈合的伤口有些开裂了。    花娘将冷枚的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几丝歉疚。不敢耽搁,三人急急忙忙回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