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大团紫光包围下的突然袭击来的太骇人了,正常摆设的桌椅碎裂成一块块,在半空旋转,又合为一块,这若不是人的幻觉,就是妖邪在作祟了。
好在,下一秒,防盗门自己从里面朝外开了。门外站着的王栩不清楚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但等顾东来先一步走出来又越过王栩下楼,当少年再进了屋,就看到他爸捂着自己的额头怒声说道。
“你给我以后都离他远点,最近都不要跟他见面!”
“啊?可那是我舅——”王栩说。
“我说过了,他不是你舅舅!他都害死你妈妈了你听不懂么!这些什么和尚出家人根本没有一个是好人!”
突然暴躁大吼一声,已是个疲惫的中年男子的王子胜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指着自己的儿子满心恼火地道,
“听好,顾东来是顾东来!你是你!你跟他永远不要扯上任何关系,就算有一天,你穷死饿死在街头,你也绝不允许承认那种人是你舅舅!”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加上这到底是单元房旁边还有邻居,所以二人这场对话注定不欢而散。
短时间内,王子胜估计是不会允许王栩和顾东来再私下见面了,所以趁着下楼,王栩只得最后送送顾东来。见状,专门靠着楼道口的顾东来看到他下来,也能猜到自己妹夫说了什么了。
“真不要和我走?”
顾东来问王栩。
“嗯,我,我还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先好好读书,而且我真的不能要您的钱,我爸从小就说,让我自己读书兼职,自食其力挣钱,绝对绝对不能随随便便,不劳而获地要你的钱。”
这对话,好像是个死循环,要不怎么说是父子俩,抱着手抵着墙的顾东来眯眯眼睛不说话,对此不置可否,想想却也来了这么句。
“王栩,你觉得你爸说的有道理么。”
“什么?”
“唯除不善,除不至诚,生少疑心者,必不果遂也,唯除一事,于咒生疑者,乃至小罪轻业,亦不得灭,何况重罪。”
“做人太累了,不折断尘缘,不超脱因果,就永远不能迎来真正地皈依和解脱,你早晚会明白这一点。”
这话,顾东来说的不明不白的,但王栩听得愣愣的却也不好回答什么。
只是,王栩看着他却又想到了什么。明明都这么多年,他舅却一直独来独往的,按照顾东来自己对王栩的说法是,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所以不想结婚生孩子,有他一个外甥就行了。
但另有一个缘故,就是王栩知道,顾东来其实是一个非常虔诚却也风格很独特放肆的佛教徒。他就像手上带的那串翠金和蓝黑杂糅着一簇孔雀绿的佛珠,在光下犹如一只美丽而冰冷的眼睛,每次王栩见他,他都从不离身。
“看什么?”
“舅,那个佛珠,在发光。”
“这不是佛珠。”
“是舍利。”
舍利。又是一个他舅舅才懂的新词。
王栩想。可这世上,信佛的人很多,顾东来这样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居然也信佛就很古怪了。
“补课加油,还有最近如果出门外注意安全,小心最近身边的一切,眼睛如果看到不对就跑,跑不过再打,记得,平时多做做好事,会交好运的。”
“啊?真的,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听舅舅的话,听我话的都最后发大财交好运,花开富贵,多子多孙了。”
丢下这句话后,顾东来就对着王栩挥挥手下楼去了。而另一头,下了楼,顾东来一个人站在王栩家楼下面无表情地望着父子二人,还有这一整栋楼中平凡的人间烟火许久才上车走了。
那一辆停在楼下的亮紫色跑车,在排气声中被再次发动。
作为中国最北边的城市之一。
这里的秋季有着非比寻常的寒冷,这个季节明明还未入冬,但气温却有些非比寻常,天空上层和下层有着界线,却又在人间有了交汇。
到在路口停下,远远的,那方才围堵过王栩一次的一群孩子果然还没走,而是在前面死性不改地蹲点着等王栩过来。
见状,坐在车里带着细框眼镜的顾东来暗中查到了这一切,却并未露面,只将车开到一边,又对那几个候在那里的小流氓招了招手。
【“走,再来一次就真杀了你们让你们一块下地狱。”】
那五六个还不知道自己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孩子一顿,眼睛里一下变紫,又站起来就散了,等暗中收拾了小流氓,另有一对瘦长鬼影,却是在顾东来一旁的墙面跟了上来。
“阴差,大白天也能出来?”
扶着方向盘的顾东来没回头,却也来了这么一句。
【“是地藏王托我们上来相告。”】
【“顾东来,我的弟子,凡人身上的因果,是不能随意更改的,一旦你想要摆脱自己身上现在的这一重因果成佛,就必须先下定决心了断迦楼罗的因果和在超度王家父子身上做一个选择。”】
【“既想保护自己的亲情,又想从此立地成佛,这一切原本就不可能同时做到,你只得继续在苦海中沉沦下去,方能明白这一切。”】
那阴差字字说的谨慎,生怕他发火。可没说完这句,紫光再次出现,那明是实心水泥的墙壁就被一下狠劲给抓碎了,里头的声音闭上了嘴。
接着,这一次,桀骜不驯的顾东来丢下的照例是这么一句从不曾有过动摇,却也很像他会亲口说出来的话。
“阴差。”
“你们管的是阴间的,人间的事少管,我不会杀他们的。”
“而且,不说是人,就是算上鬼和妖,我早就无亲无故了,什么因不因,果不果,我早晚都会依靠自己的力量真正地成佛,再多废话,不如早点弄清楚,昨天夜里那另一半红色魔光到底是什么,又到底去了哪儿。”
“其他的,少来管我。”
……
15:00
三中厂房宿舍
因为自己舅舅已经走了,忘了拿资料,挎着书包的王栩只得再次蹬蹬蹬跑上楼,远远看到个应该是同一楼的女邻居的背影蹲在底下楼梯口。
上来时那还没人。
现在却有个空盘子。在旁边,还有个长发,有点佝偻的女人背着身,大白天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恰好,王栩错身从四楼上去往下看,撇到底下黑乎乎的台阶缝隙,可就是这一眼,上楼的他却看到那女的仰头发现了他,又伸出一只手对他招了一下。
【嗡达咧。】
【嘟达咧。】
【嘟咧。】
【梭/哈。】
这个无声地张口嘴对他念咒的举止很诡异,念完王栩才发现在三楼冲他怪怪地笑着招了招手的女人的脸更奇怪。
一张绿色的脸?
眼睛一花,后背一毛,像是大白天见到什么脏东西的王栩一愣赶紧吓得探出头,楼梯口那个拿着个东西,在墙角蹲着的深绿色皮肤女人却已经不见了。
搞什么啊。
他,他难倒真的学习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这大白天的,这个女人竟然就这么在楼梯口一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