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苏霖以自以为最温柔的语气抚慰。
然而,小可怜仅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脏兮兮的脸蛋上表情带着未消退的讶异,完全是遭遇突发事件,来不及回神的模样。
对方幼鹿般茫然的眼情,唤醒了苏霏仅存的爱怜之心。
崽崽啊,不用怕!
就让我来保护你╰(* ︶`*)╯
苏霏选择先治疗她的腿伤,心随意动,一道柔和的白光于她指尖亮起,笼罩住小女童受伤的双腿,但法术并非无所不能,单靠施法不能彻底治愈伤势。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唉,还好止住了血。
爱幼是自古以来良好的品德,那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而且是在朗朗乾坤下残害幼小的生命,还有没有王法……不,或许这个异世还真不存在王法。
总之,她心中自存浩荡正气,正义的她得为这场事故讨个说法。
苏霏屈起胳膊,轻轻拢住了依旧满面惊诧的女童,动用飞行法诀,一跃而起,飞上楼阁,踩着窗沿弓腰进去。
结果,环顾房间一周,不见主犯人影。
跑啦?
正当苏霏气馁时,她瞥见贵重精美的隔板旁漏出一块衣角。
呦呵,原来躲这呢。苏霏冷哼道:“隔板后面那位,限你一分钟内出来,再耍花招我就把你连板子一并砸了。”
“魔尊饶命!”
走出来的青年穿着华贵黄衣,身材肥胖,腿脚哆嗦得厉害。
接着,他拖着臃肿的身躯艰难跪下,额角渗出冷汗:“鄙人无意冒犯,求尊上高抬贵手放鄙人一马!”
这儿的人动不动就下跪呢。
她毕竟不是恶霸,她是个讲道理的人。
苏霏眯起狭长的眼睛,呵呵笑道:“你且起来说话。”
闻言,胖青年心一喜,以为女魔头就此放过自己,顿时如释负重。
苏霏看他起身后,整理思绪,审问起事件的原委,方便决定接下来如何教训:“你和这孩子有何矛盾,为何霸凌她?”
“尊主,您有所不知!”
肥胖男子大呼冤枉,为自己辩解:“那小畜生坏的很,您千万别被她蒙蔽了。”
苏霏皱眉:“蒙蔽与否我自会判别,你只需保证字字如实,否则,后果你明白。”
“明白明白!”胖男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阐述:“起因是一件小事,昨日我邀顾家小姐游玩,路上遇到这个脏小孩,看上去快要饿死了。顾小姐以慈悲为怀,赏了些吃食给她,她却不领恩,直截跑开,真是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顾小姐心地善良,不与她计较,可我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派人请她过来,劝她给顾小姐磕头认错,想不到她不仅骨头硬还嘴硬,竟敢死不认错,并且阴森森地瞪着我看,那绝非人应有的眼神!”
黄衣男人回想起方才在楼阁,小女孩任由他打骂,看似乖顺,眼神却流露凶性,宛如藏伏黑暗的猛兽的画面,他不由得脚底生寒,咽了咽唾沫道:“她定然是个祸害,留不得,我便将她扔下楼,算是为民除孽。”
听言,苏霏感觉槽多无口。
黄衣男人话里话外透出的傲慢熏到了她的耳朵。
在他眼中,男主妹妹人微言贱,没有权利不接受他人施舍,连一丝反抗都不应该有,不然便罪该万死。
还硬扣一口黑锅,你说祸害就是祸害?开天眼了?
即使是原世界线,男主妹妹也仅是记仇,不曾主动招惹是非,亦不滥杀无辜,称作祸害未免太过了。
苏霏皱紧眉:“那她受的腿伤?”
“我打的。”
“为什么?”
“因为她有腿就会逃跑,如果她不逃我就不会那样做,我没有办法才打断她的腿,全是她的原因,请大人明鉴。”
苏霏抽抽嘴角,请我明鉴?我现在只想锤爆你狗头。
苏霏默念如此暴躁不好,不好。继而,她低头,询问当事人意见:“小孩儿,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黄衣男人陡然慌张。
那小畜生必定借机报复,答复杀死他!
不…不……男人颤抖加剧。
而男主妹妹抬脸凝望女子,眨眨眼。
这个人刚刚救了我,现在把问题丢给我,是要我自己决定?那么,我的心愿是以血还血,折断他双腿!
啊……用酷刑中剥皮抽筋这个方法招待他也不错呢。
念及此处,女孩垂眸,纤长的睫毛带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掩去真实情绪。
此般复仇固然爽快,但仔细想想,对方装束锦衣玉带,想必家道显赫,治好断腿破皮仅是破财多少的问题。而提议杀掉,一了百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对付猎物,她有充分的耐心,设彀藏阄,步步相逼,让猎物活着享受深切的痛苦,直到它痛至麻木。
于是,女孩儿扇开两排浓密的睫毛,显现出一双焦茶色眼瞳。
她伪装出畏怯的神色,使自己显得无害,嗓音软软糯糯,声线略微颤抖:“我,我认为放了他比较好。”
毕竟,来日方长。
什么?
胖男子脸上带着收不住的惊异。
苏霏则倍感欣慰。
瞧瞧,多么可贵的善良品质!
原著中,男主妹妹最后长成病娇,性格睚眦必报,报复手段无比残忍血腥。
不过,目前看情况,男主妹妹这棵小幼苗未遭生活荼毒,今日起她认真护养,不信将来还黑化!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男主妹妹过于良善,以德报怨。苏霏暗自叹息,这怎么行呢,纵容往往会助长恶人嚣张气焰。因此,苏霏发言声讨,要求胖男人向男主妹妹道歉,期间有观察男主妹妹表情,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更是正气凛然,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思想教育。
从“欺人者人恒欺之”扯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黄衣男人被的一愣一愣。
他没听错吧,那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在谈德论道?男人的世界观天崩地裂,他想出去看看太阳是都打西边出来了,甚至想问问女魔头脑子是否坏掉了。但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没胆量挑战淫威,因为他清楚,人家杀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只好遵从女魔头的要求,绷着一张脸,朝小孩道歉。
堂堂富贾之子给小叫花子低头,这要是传出去,他脸面何存。
于此,他忽然怀疑,小叫花和女魔头其实是一伙的,她俩一唱一和搭台演戏,目的便是令他蒙羞受辱……
男人正猜疑着,披着红氅的女子已转身踏着窗沿。
离去的一刹那,埋于女子颈肩的女童兀然回视,充斥恶意的目光穿透略微零乱的额发,凝望黄衣男人,她朝他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