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儿……”傅夷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其实真正的傅夷哪里只是受惊了?分明已经被吓死了。看着那般像是炼狱一样的地方,整个人已经吓得不好了。 “夫人见笑了,琯娘她年纪小,今天遇见这事儿,心头也没个准备,这才……”陆氏赶紧接口,只是说到这儿时又顿了顿,微微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这实在是不能怪傅夷,那样的场面,就算是她见了也被吓得不轻。何况,还是傅夷这样的从小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的闺阁小姐呢?只是现在看见这眼下的情况,陆氏直觉不太对劲儿。 对于定国公府的这位世子爷,刚才在垂花门相遇时,她心跳有些快。作为傅夷的母亲,她其实跟京中众多的那些夫人想的一样,就算是给女儿找一门门槛低一点的人家,也不愿意让傅夷嫁去这国公府。 虽说克妻这种说法可能是有失偏颇,但真要落在她的女儿头上,陆氏是不同意的。傅夷是她的小女儿,虽然没有大女儿傅昭那般懂事听话,可也乖巧可人。何况,大女儿傅昭是按照宗妇培养,而她的小女儿傅夷,却没想要要求那么多。她只希望傅夷能高高兴兴地长大,以后找一门闲散人家的不是宗子的嫡子说亲便好,省了那些主持中馈的麻烦事情。对于高攀国公府这件事儿,陆氏从来也没想过。 可眼下,看着国公夫人有些热切的眼神,陆氏直觉不好。“夫人,既然琯娘已经醒来,妾身也不好再打搅夫人,不如现就让妾身带着琯娘回了吧。”陆氏开口道,“今日夫人请大夫替小女诊治一事,妾身改日再来同夫人道谢。” 国公夫人听了这话显然有些失望,她刚才脑海里的那个想法如今一直挥之不去。想留着陆氏母女一起用晚膳,问问她家的幼女是否有许配人家,在这个档口,似乎路已经走到尽头。陆氏提出要离去,而她没有办法阻拦。 “那好吧,傅七小姐今日也被我给连累了,回去多休息吧。”国公夫人用着带着怜爱的目光看着站在一旁的傅夷。 而眼下,傅夷是真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刚才那只可恨的扁嘴鸭将她鞋面上的那颗大珍珠给啄了去,此刻为了不丢人,她一直将自己的脚掩藏在那散花水雾松花色百褶裙里,偷偷地垫着脚藏着,只在裙摆边缘露出了个鞋面的尖儿,没任何助力和依靠,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的一只腿变麻了…… 现在听见这里的女主人说可以让自己离开,傅夷哪里还顾得上国公夫人究竟是不是将她当做最好的那一颗大白菜,点点头,强撑着长久时间一只腿受力变得酥麻的不适感,规规矩矩地行礼至别。 “对了。”当傅夷刚看见国公夫人转身,而她也正巧想将自己那只腿伸出来“溜溜”,结果冷不丁的,又见前者再次转身面对着她,“陆夫人的马车因我之故中途被损坏了,待会儿我就安排一辆马车,在门口等候夫人和七姑娘吧。” 傅夷还没听出这话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可陆氏心里倒是很清楚。在听见国公夫人这话的同时,她心头也颤了颤。不会就那么巧吧?不会是她心头想的那样吧?从“傅七小姐”变成“七姑娘”,这是不是有点对她家的琯娘太亲了些?到底也是东平郡主,皇家的人,哪里会真的就那么平易近人?而如今,这位国公夫人似乎对她家的琯娘亲近得有些不同寻常。 “那妾身多谢夫人美意了。”陆氏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开口到。 等到国公夫人一离开,陆氏拉着傅夷,仔仔细细地恨不得将她从头到脚看个遍。“琯娘,你可吓死娘了。”天知道她在看见自己女儿倒在自己怀中那一幕,她是有多害怕,真担心女儿醒来后出什么岔子。就算是先前在花厅跟国公夫人聊着下月的花展时,也心不在焉。 此刻见到傅夷醒来后无碍,一直悬挂在半空的心这时才落下去。 而傅夷,此刻才有时间打量起眼前的妇人。不得不说,她现在的这位母亲相貌带着一股英气,在从前傅夷记忆里的东西现在慢慢浮上来。她母亲陆氏出自名门,可在跟她父亲的这桩婚姻上,却不得家里人的认可。 陆家从军,而傅家从古至今一直是书香世家,对着似乎只会打仗的陆家有些看不上眼。 一辈子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陆家人,自然也不会服气。大周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将士,才得以平安。因此,在当时,陆氏的娘家并不是很认同这门婚事。何况,从前的傅家跟陆家还有旧怨。两家人也没想到到了傅夷父母亲这一辈,竟然出了一对有情人。 这当时就有些难为到两家人,可奈何傅夷的父亲坚持要娶陆家的女儿,而傅夷的母亲也扬言非君不嫁。这一来,两家人在双方均不是很满意的情况下接亲。 傅夷暗暗惊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的这位母亲也不是个轻易示弱的人,在嫁去傅家这么快要二十年,几乎已经跟娘家断了联系。或者说,是她的外祖家,将她母亲一个人留在了京城。 而眼前这个身着木兰青双绣缎裳的女人,似乎从未在年幼的她和她的阿姐面前露出一点悲戚。一想到这里,傅夷心头不由一软。可能是因为这具身子对眼前这人的天生的依赖,又或者是因为她自己对陆氏的敬重,毕竟一个嫁入了大家族的女子在失去了娘家人的庇佑后,没有自怨自艾,还将自己的一双女儿照顾地极好,她很难不佩服。 如今,耳边听着陆氏这话,傅夷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迎上去主动握住陆氏双手,脸上带着一股子属于小女儿的娇态,“娘,我没事呢!” 亲口听见傅夷说无事,陆氏脸上的颜色才开始慢慢好转。她脑子里又想到别的什么事情,转眼间又换上一副焦躁,“那,那刚才,世子是怎么回事?” 谢容烺出来时,看起来倒是个很有规矩的人,可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解释,是自家的女儿,陆氏自然是要上心很多。况且,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吃亏的也只会是她的琯娘。 傅夷很快明白陆氏究竟在担心什么,她脸上露出的两个深深的酒窝一直没有消失,弯着眉眼,眼里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却又突然皱眉,像是抱怨那般开口:“世子应该是听见这院子里的鸭子的叫声进来的,然后训了那婆子,准备离开,就遇见娘和那位夫人啦!不过,世子看起来好凶……” 傅夷知道现陆氏在担心什么,她眉宇间露出稍稍胆怯的神色。果真,陆氏见状,不由伸手抱着她的肩头,轻轻叹气。“你啊……”语气里,似乎带着万般无奈。不过,同时,陆氏声音里的那点紧张荡然无存。 陆氏的担心不假,毕竟,定国公府上的公子,就属谢容烺相貌最好。从前京城中还没传出来那些克妻的传闻的时,他走在京中的大街上,朝着他掷花的妙龄女郎不知有多少。而就算到了后来,这样不好的名声在京城中流传来开时,谢容烺走到哪儿,却依旧能吸引不少女儿家的目光。 他像是一块宝石,尤其是在这些年在沙场长磨砺后,比京城中那些读书儿郎而言,少了些儒气斯文,却多了几分英气和豪迈,这块宝石变得更加闪耀夺目。面对这样的男儿,天底下究竟又有多少女儿家能抵挡得住呢?况且,定国公,在整个大周,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 可陆氏见到傅夷对谢容烺没什么想法后,又变得纠结了…… 自家女儿连那么好看的男子看了也不觉动心,那以后,这婚事怎么办?傅夷总像个小孩一样,对男女之事丝毫没一点热衷,人家好人家的女儿,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十三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有人来提亲。可她家的这小女儿,似乎还没开窍?就像是这一次傅昭的亲事一般,没有任何触动。 在陆氏忧心的同时,定国公夫人也烦着。 康妈妈是在王府就照顾国公夫人的老人,这些年她自然知道国公夫人最忧心的是什么。此刻,见国公夫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康妈妈上前道:“夫人,既然您觉得那傅七小姐不错,何不让世子多多去接触接触?原本这男女之情,不就是在相处接触中慢慢产生的吗?” 国公夫人状似很烦恼,“妈妈,你也看见今天烺儿从那院子出来的情形了,那婆子刚不是来把花圃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吗?若是烺儿有点心的话,怎么的也是应换一身衣服再出来。可你看,他今日来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现在还是同样的衣服。我都闻着一股子的血腥味,你说,傅家那么小的姑娘,人家能接受得了吗?” 自家儿子还是自己清楚,这根本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