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元泓不情不愿地立在家门口,事实上,至少有人能让他这么不情愿。
作为祈家独子的祈元泓年纪还小,印着卡通图案的休闲连帽衫让他看起来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活泼童稚——如果忽略他咬牙切齿的表情的话。
杨芸和她的儿子站在一起,她没有像平时出门一样穿着昂贵精致的服装,而是身着普通的家居服,端的是温柔贤淑。
“不是还没到过年吗?为什么祈酒今天就要来?”祈元泓向母亲抱怨。
面对儿子的不解,杨芸安抚道:“都说了,是爸爸妈妈有正事儿要找她,元元只要在吃饭的时候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别的不用管。”
“哦……”
他们在等人,等一个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但今天必须好好招待的人。
在一般情况下,继母对待丈夫与前妻的孩子自然不会像童话里的黑皇后一样恶毒。
哪怕做不到视如亲子,总也能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的和睦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她的丈夫还对那个孩子有好感,就没问题。
杨芸很会看人眼色,在如愿以偿嫁入豪门之前,她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
所以她自然能看出,祈天和对他前妻和女儿态度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排斥。他不喜欢那个家世比他更胜一筹的女人,恨屋及乌,女儿也不被他待见。
或许是出于所谓男人的自尊吧?靠着岳父家的人脉让自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这对这个男人而言似乎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尽管他主动这样做了。
杨芸也曾经恨过。
在祈天和向她提出分手、并且短短一年后就和安家大小姐订婚的时候,杨芸也曾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失声,拉着闺蜜一起买醉。
她曾经无数次诅咒那个女人,可能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听到了她的祈愿,安若素果真如她诅咒过的那样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祈天和是她的了,而安若素的女儿也没有好果子吃,祈酒那么一个小女孩独自生活在外,想来也很不如意吧?
每当想到这里,杨芸就觉得痛快极了。
现在也不例外,如果不是看到自家的车驶过来,她还能不受打扰想得更多,笑得更开心。
“记得保持微笑啊。”眼看着车子驶近,杨芸又小声叮嘱了儿子一句。
祈元泓不耐烦地回答:“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在母子两个的视线中,坐在副驾的少女推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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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酒面无表情。
“又来了,这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这话是对越读说的,说完,她就郁郁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瞧:“速战速决,越早离开越好。”
越读知道宿主心情有多糟糕。
目前这种状况,按照祈酒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讨厌的人出现还勉强能忍受,然而远远的就能看到第二第三个讨厌的人站在那儿跟迎宾小姐似的准备欢迎她,心情晴朗指数就迅速下降,恨不得今天就没来这儿。
祈酒懒洋洋地朝着门前迈步,祈天和原本还想拉着她感慨感慨“你都多久没来过了”之类的话,可见状只能简单吩咐司机去停车,自己连忙跟上。
“姐姐好!”
“半年多没见,小酒出落得更漂亮了。赶快进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门口的两位“迎宾小姐”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微笑。
祈酒并不想搭理他们。如果是陌生人,她倒还有兴趣礼貌地问个好;可对于这两个家伙,她连微笑都欠奉。
即便如此,对方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祈元泓眼睛里的不高兴都快溢出来了,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没变。
祈酒若有所思:“也是奇了怪了,他们的态度竟然这么好。”
越读同样纳闷:“该不会是想劝你,接着让他们保管安家财产吧?”
这一家人的态度好得过了头。就算祈酒即将满十八岁收回安家资产的管理权,也没必要曲意讨好,难不成是以为态度好一些就能让祈酒放弃?
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他们太天真,而是他们想太多。
面对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祈酒表达了十二分的嫌弃,当祈天和强调这桌菜是许久未曾下厨的杨芸特意做给她的时候,这种嫌弃就越发明显了。
越读怀疑,如果这桌菜是家政阿姨做的,祈酒说不定还会意思意思地动两筷子。
见这个不亲近的女儿没有用餐的意图,祈天和与妻子隐晦地交换了目光。
“小酒,今天没有胃口吗?”
祈酒冷漠以对:“嗯。”
其实吃不吃也没什么要紧。又劝了一阵,见祈酒执意不肯用餐,祈天和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于是阵地转移到会客厅。
似乎是不想开门见山提遗产问题,这夫妻俩东拉西扯地找话题聊天,努力营造出慈爱和谐的家庭氛围。
祈元泓到底是年纪小,耐力不够,越听脸色越垮,到最后干脆以回房间写作业为借口遁了。
祈酒对越读说:“真可惜,小的跑了,本来还想着待会儿开嘲讽的时候连他一起呢。”
就该怼得熊孩子怀疑人生!
等祈家夫妻俩觉得感情铺垫差不多了,他们终于谈到正事儿:
“小酒你也知道,过几天你就满十八岁了。”祈天和坐直身子,严肃道:“但再怎么说,你也还是学生,有到了法律规定可以管理资产的年纪,却没有相关的知识和能力,这样不好。”
杨芸适时补充:“还是继续让你爸管比较好,这样才能钱生钱呐,要是让你管,几年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可以请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