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亥月·寸斛(3)(1 / 1)时辰首页

甘苏望着楼梯口,端着果汁的彭越朝她灿烂笑笑,她上下扫他两眼,又扭回头。时辰见状,不知怎的,心中顿时松口气,他刚才差点以为她看见他了。    彭越端着果汁来到甘苏面前,“甘苏,你的果汁。”  甘苏点点头,问:“彭越,你身上有戴铃铛吗?”  “铃铛?”彭越随意摸下后脑勺,视线朝楼梯口的时辰飘去,“没有啊。”  “那就是我听错了……没事了,你忙吧。”  时辰将手中的铃铛揣回裤兜,他觑着甘苏的背影蹙眉,能听见铃铛声?    王樱楠嚼着口香糖瞥一眼有些狗腿的彭越,下令说:“你先别走。”  彭越揣着托盘,“老板,有事?”  “坐下。”  “坐哪儿啊?”  “我旁边。”    彭越撇个嘴,显然还挺不乐意,但他还是勉强坐了下来,他单手撑着脑袋,视线刚好能看到正斜方的时辰。    “彭越,你是不是对我们家小苏有意见啊?”王樱楠认真玩游戏,话就随便说。  “我?对甘苏有意见?我干嘛对她有意见?”彭越笑嘻嘻看甘苏,甘苏一身鸡皮疙瘩,扯扯嘴角喝果汁。  “你不是对她有意见,干嘛对她那么热情。”王樱楠扭头睁大眼睛看他。  彭越也扭头睁大眼睛回她说:“我对她热情怎么了?我喜欢。”  “你喜欢我们家小苏?”  “不喜欢啊。”    甘苏笃定靠着椅背,瞧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回嘴的模样。  王樱楠“啪”地合上电脑,俩手肘潇洒撑着桌面和沙发,气势立刻上来了,甘苏眯起眼,她怎么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王樱楠凑近,挑眉问:“那你喜欢我吗?”  甘苏背贴紧沙发,倒吸一口凉气,时辰表情似笑非笑走近,坐到旁边一桌,翘腿看着彭越的反应。    彭越嘴巴张老大,半晌没合拢,结巴说:“你,你,你?”  “嗯,我,你喜欢吗?”  彭越跳起来,后退一大步,人扶着旁边的桌子,脚随便一踩,使劲捻了下时辰的皮鞋,以示求救。    时辰一脸看戏的表情,冷淡道:“自求多福。”    彭越站直,脸上僵笑:“老,老板,我在你这儿打工一年多了吧,你对我,嗯……这也太突然了吧。”  王樱楠摘下脸上的圆框眼镜,露出鹤红色的眼影,黑色的眼线,她随手将黑长发绑成高马尾,随后双臂环胸,抬起下巴,攻气十足,“突然吗?”  “嗯,嗯……”  “我明明每天都在暗示你啊。”  “有,有吗……”  “没有吗?”    甘苏在旁抿嘴看着,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王樱楠看着彭越严肃问:“喜欢,还是不喜欢?”  彭越润嗓子,“不喜欢。”  静止了几秒,王樱楠重新戴起圆框眼镜,将绑起的马尾放下,人坐正,打开电脑,等着屏幕亮起。  王樱楠:“你可以走了。”  彭越看着她的侧脸,不自然眨了眨眼,“这就结束了?”  “嗯,去楼下吧,等会儿还有客人。”  彭越居然有那么几分失落:“哦……”    甘苏盯着面前王樱楠,王樱楠继续嚼着口香糖。彭越瞪了眼身旁的时辰,径直走向楼梯。    待彭越下楼,甘苏轻声说:“楠楠,你也太突然了吧。”  王樱楠一脸委屈,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你也觉得突然吗?”  “嗯……”    “我要不喜欢他,我干嘛每天来店里嘛。”  “你不是老板娘么,老板娘坐镇,没什么问题啊……”  “那我干嘛非要坐在这里打游戏嘛。”  “你喜欢打游戏啊……”  “那我干嘛每天都要画个精致又不能太过精致的妆嘛。”  “你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素颜啊……”    王樱楠眼泪成串掉,哭的模样像个小孩,委屈的要命,她哽咽笑着说:“小苏……怪不得你单身二十六年啊……”  甘苏苦相:“…………”  她的确对这方面不是特别敏感,以至于王樱楠可能暗恋了人家彭越有一阵子她没发现。    甘苏理智分析:“那你啥时候开始喜欢人家的?”  “可能招他的时候就喜欢了,具体的话……也就这一个月吧……”  “你是喜欢他的脸,还是性格?”  “招他的时候肯定是喜欢他的脸,现在嘛……肯定是性格……”  甘苏点点头,听起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时辰在旁拿食指轻敲太阳穴,听着王樱楠和甘苏的对话。    “他不会今天跟我说辞职吧?”王樱楠沮丧。  “不会的不会的。”  王樱楠擤鼻涕:“那我去洗手间补个妆,改天再战。”  甘苏点点头,“去吧去吧。”    王樱楠吸着鼻子离开,时辰起身向前走几步,在王樱楠原来的位置坐下,他单手支着脸,打量着眼前的甘苏。  甘苏双手握着果汁杯,偏头看着外头的夜景,想想刚才的场景,不由得笑出来。  时辰看着她的笑容,从口袋中拿出红绳铃铛,思忖后,轻轻晃了一下铃铛又握住。    “叮——”一声脆响。    甘苏一愣,头转回来觑着王樱楠的电脑,她歪头思考,随后站起来,使劲弯腰看了眼王樱楠的电脑屏幕,上头是重新加载的蓝色.界面。  她嘀咕:“我最近幻听?”  时辰这下确认,甘苏是真的能听到铃铛声,可是铃铛他拿着,她怎么能听见?    “甘苏。”时辰开口叫她。  甘苏并无反应,只是缓缓坐下,时辰蹙眉,面露困惑。  时辰接着伸出手,在她眼前试探摆了两下,而甘苏专心摆弄起手机。    听不见他说话,看不见他这人,却能听见铃铛声?    “我回来了。”  时辰思考的时候,去了洗手间的王樱楠回来,忽地一阵风,甘苏发丝都被吹起,她恍惚抬头,这没开窗哪里来的风。  王樱楠坐下,“我要不明天再试一次?或许他明天就会喜欢我了。”  “你确定?”  “失败乃成功之母,反正我还不想放弃。”  甘苏放下手机双手托腮,一脸崇拜:“楠楠,你真有胆。”  “那是,也不看本少女是谁。”    楼下,彭越有气无力的趴在收银台,嘴巴撅的老高。  时辰靠在柜边,一副若有所思样。    彭越抬眸:“面瘫,我刚才算不算被非礼啊……”  “那叫表白。”  “我要辞职!”彭越突然精神。  时辰瞥他一眼,嘴角稍稍上扬,说:“你确定?你要是能找到比这更轻松更好的,那你就辞职吧。”  “那还是算了……”彭越继续蔫。    时辰忽地认真问:“你几点下班?”  “快了……”  “下班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  “东山路。”    *    彭越下班后,时辰带着他一道来了东山路,两人在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站着。  面前紧闭的大门旁挂着海报,上头写着民族展。    彭越不解:“来这儿干吗?”  “没感受到吗?”  “什么?”  “寸斛。”    “啊——”彭越跳起挂在时辰身上,“哪里哪里,哪有啊,我怎么没看见,你要说来找寸斛,我就不跟你来了!”  “真没感觉到?”  “没有没有没有,有的话我早跑了!”  时辰嫌弃:“你下来。”  “哼……”  彭越跳下来,时辰抖抖肩。    时辰觑着面前的海报,“我今天寻着寸斛的味道来到这里,但是进了这里后……”  “怎么了吗?”  “每一个参展的人身上都有它的味道。”  “那肯定是它的主人在保护它呗,要是让你找到,它不就白逃出来了。”    时辰扭头看彭越,“午仓,寸斛的主人为什么要召唤它?”  “有用呗。”  “好的,还是坏的?”  彭越摇头,“不知道。”    寸斛是个指甲盖大小四脚五彩蛊,每条腿的颜色不同,四色分别为爱、恨、嗔、痴四蛊。    时辰手插裤袋,摸到红绳铃铛,低沉道:“但愿是好的……”    彭越从口袋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急忙塞给时辰:“你接你接。”  时辰瞥一眼,“王樱楠,找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让你接嘛,面瘫,就这一次,拜托拜托。”彭越十分恳切的模样。  时辰无奈,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甘苏正举着手机放于耳边,旁边是同样拜托她的王樱楠。  甘苏听着那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不是彭越,但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彭越吗?”甘苏礼貌问。  那头沉默许久,说:“他有事,就让我接下电话。”  “请问他明天来上班吗?”  “嗯。”  “好的谢谢。”  甘苏旋即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她想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只是那人与彭越认识吗?    王樱楠抓着甘苏的撒娇眨眨眼,“怎么样……”  甘苏淡淡道:“怂包,不是说要再战的嘛,你这没战就怂了。”  王樱楠润嗓子,“我今天还没缓过气呢……”    甘苏看着王樱楠,认真问:“楠楠,刚才接电话的不是彭越,应该是他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王樱楠想了下说:“好像是他哥哥吧,我之前给他打电话,有几次也是那个人接的,感觉蛮严肃的。”  甘苏点点头。  王樱楠高兴:“小苏!既然彭越他哥说会来,那就真的会来!”  甘苏看着王樱楠手舞足蹈的样子,咧嘴一笑,傻姑娘给点糖就能乐半天,“我回家了。”  “我送你!”    *    甘苏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溜捶捶,她换了羽绒服和运动鞋,牵着捶捶在小区的路灯下散步。  她手插在羽绒口袋取暖,一会儿接着一会儿叹气。    她应该没听错,那个男人就是今天她在展览上遇到的那个……  很巧,那个男人是彭越的哥哥……  甘苏一笑,他们还真有缘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甘苏旋即又摇摇头,这春天还没到,她怎么就开始思春了。    “呜呜。”捶捶竖起耳朵,吐舌头往前跑。  甘苏被它那么拽着,一路小跑向前,“捶捶,去哪儿!”    跑了几步路,捶捶停下,甘苏怔愣看着拐弯口的男人。    暗黄的路灯衬的他侧脸轮廓鲜明,眼神一如既往深不见底。    “是你……”甘苏吃惊。  那人晃晃腕上系着的红绳铃铛,冷笑一声:“果然。”  甘苏从口袋中抽出自己的左手,看着自己纤细手腕上的黑绳铃铛,嘴角抽搐,这还是情侣的啊……    时辰皱眉觑着甘苏,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只要戴上这铃铛,甘苏就能看见他。    他向前一步,所以,给他们两下的是什么蛊。    甘苏见他这般举动,不由后退一步,“你想干嘛……”  “看着我。”他命令道。  甘苏拔腿就想跑,才迈出一步,就被他抓住手腕。  “你——”甘苏被反圈住,捂住嘴。  “转过身,看着我。”他冷冷说。  甘苏战栗点头,眼里闪出泪花。    时辰松开她,甘苏缓慢转过身体,抬起头觑着他的双眼。  时辰皱眉,甘苏的情绪,他一分一毫都感觉不到,难道是因为……    他抓起她的手腕,想要解开黑绳铃铛,可不管他怎么解,只是越缠越紧,都快将甘苏的手腕勒出痕迹,当他不动时,黑绳才松些。    甘苏咬着下唇,黑绳勒紧时很疼,但她不敢吭声。仔细看,白嫩的腕上已隐隐有了红色勒痕。  时辰本想接着尝试,可余光瞥见她隐忍的神情,最终松开了她。    “甘苏。”他叫她。  “你……知道我的名字?”甘苏讶然。  “嗯。”  “你是谁?”    时辰觑着她满是好奇的眼睛,思忖许久,无奈摇头一笑。    甘苏不解,轻声问:“你笑什么……”  时辰一怔,他笑了吗?他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甘苏的确忘记了全部的事,可最终,一切又回到原点。    你是谁?  她又这样问了。    “时辰,我的名字。”他启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