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的,老爷子你一定是看错了!你再看看,一定能救的……”明曦眼眸失神,神色恳求,“一定能救的!我求求你,你救救她……救救容姐姐”
“娇娇。”越离夙搂住她的肩,眉头紧皱。
逍遥神医摇头退开,爱莫能助。
他是神医,不是神仙。
“娘,娘娘……”虚弱的声音唤回了明曦的思绪,她猛地俯身上前,看着容贵妃的脸色,像一朵鲜花迅速失去养分枯萎。
她眼里涌出泪来,大颗大颗砸在她手上:“容姐姐……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眸光满是痛苦。
“我不怪娘娘。”容贵妃笑得温柔,一如第一次见到明曦一样,她眸光坦诚,没有丝毫怨怼,明亮有光,“打从第一次见到娘娘,我就觉得,娘娘这样的人呀,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她早就察觉到明曦不是原来的明曦了,可私心里,她的确更喜欢现在的明曦。
她是活在深渊里的人,抬头一不小心,瞧见了月亮。
于是竟也生出几分活着的勇气。
本就是捡来的一条命,以这样的方式还回去,她很开心。
至少,她也能为娘娘做些什么。
“不,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怎么那么傻,用身体去挡多疼啊……”明曦望着她胸口绽放的血花,哽咽到失声。
“娘娘不要哭,我不疼的。”她艰难地喘了口气,眸光有些涣散,却依旧温柔,声音越来越弱,“我这一生,不能为了自己生,不能为了自己活,但是可以为了娘娘死,来人间走一趟,也算是……值了,我不后悔。”
她说着,吐出一大口血,喘息急促起来。
“容姐姐,容姐姐你别说了……”明曦一边拿手去擦那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来越多。
不但染红了她的手,也染红了容贵妃华丽的宫装。
她那么爱漂亮……
容贵妃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明曦的手:“娘娘,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明曦一边吸鼻子一边点头:“你说,我都答应你!”
“把我、埋,埋在她身边吧。”她神色恳求。
明曦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谁。
那个等了半辈子,也没等到她的先生的小姑娘,程宛。
胸中涌起说不清的酸涩与复杂。明曦红着眼睛郑重点头:“好。”
于是容贵妃如释重负,笑着叹息:“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她安然闭眼,再也没有醒来。
明曦怔了片刻,眼睫轻颤,两行热泪滚落。
“容姐姐。”
眼前一黑,她竟是晕了过去。
越离夙及时将人搂住,神色阴沉:“太医……”
逍遥神医一边把脉一边道:“哎哎,别紧张,压力太大加上悲恸过度,晕过去了而已……”
越离夙松了口气,瞥了眼唇边带笑的容贵妃,神色复杂:“好生收敛,恭送贵妃娘娘。”
——
又是一年春光灿烂。
程宛的墓前,添了一座新坟。
墓碑上,是明曦一笔一划亲手刻的字——
容烟之墓。
之前越离夙想追封容贵妃为皇贵妃,被明曦拒绝了。
那不是容姐姐想要的。
她凝视墓碑片刻,轻轻笑了:“容姐姐,现在,你不是容贵妃,而是容先生了。”
这是明曦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将她和皇家撇清关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容贵妃没有求她,是不想为难她。
可明曦知道,她是渴望的。
她这一生太苦了,唯有当容先生的时候最自由。
时隔十余载,程宛终于等到了她的容先生。
想必,这会儿她们已经重逢了吧?
真好。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微风拂过,青草悠悠,似乎是在回应她。
明曦眼眶微热,轻声哽咽:“下辈子,在一个没有世俗偏见的世界重逢吧。”
无论是程宛还是容烟,这辈子都太苦了。
她放下一束刚摘的雏菊,最后看了眼这景。
然后轻轻笑了。
明曦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到山坡处,朝着那人伸出手:“我们走吧!”
“好了?”越离夙回过头来,将她的手攥紧掌心,微凉的触感令他轻轻皱眉。
“不多待一会儿?”
明曦摇头:“把这里留给她们二人吧。”
她低头,脚下踩着柔软的青草:“德妃那边审出来了么?”
越离夙眸色微冷,闪过阴鸷:“德妃是南疆余孽,之前也是她和明安里应外合,派杀手来行刺。”
“哦,还有姬云止,出自南疆巫族一脉,也是听命于德妃。”
听到这个名字,明曦脚步微顿,抬起头:“他人呢?”
“走了。”越离夙冷哼一声。
这次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也有姬云止临阵倒戈的原因在里边儿。
估计德妃自个儿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姬云止会背叛她。
“他就这么走了?”明曦心里掠过一阵奇异的感受。
越离夙一把掐住她的腰往身前一带,磨着牙阴森森地道:“不然把他叫回来你俩叙叙旧?”
明曦自知捅了马蜂窝,笑容讪讪:“倒也不必。”
越离夙阴阳怪气嗤了一声。
心里暗搓搓地想,他最好永远别回来!
太阳即将落山,夕阳布满天际,远远望去一片瑰丽壮观,像打翻了颜料盘。
二人索性不急着下山,坐在山坡上看夕阳。
明曦大半个身子倚在越离夙怀里,夕阳映在脸上,她眼底却不着痕迹划过一抹悲伤。
越离夙的蛊毒解了,是因为转移到了她的身体里。
再过两个时辰,她的毒就会发作。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看夕阳。
“真美啊。”明曦喃喃地道。
越离夙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么喜欢,那就多在宫外待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