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聊得很轻松,周燊突然用胳膊拐拐我对我偷偷说:“似乎有效果了。” 张阿姨闭上了眼睛嘴里却机械的回答着韩作的问题。 我们三个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打搅到了韩作的催眠。 韩作的声音变得柔和,他循循诱导,张阿姨躺在床上面露痛苦的神色不停的重复着什么。 我们听不详细,但是谁也没敢开口。 二十分钟之后,韩作轻轻推醒了张阿姨,张阿姨坐起来垂着头不停的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林芷曦忍不住走了出去,我们也跟着她走进了治疗室。 张阿姨面色很差,虚弱的看着韩作道:“谢谢你韩医生,我女儿已经离开我十五年了,我总是想起她总是梦见她可是无论是记忆还是梦里她都是模模糊糊的,就算是看见了照片我还是觉得她不够清晰,可是刚刚我分明看见她向我走来,那些回忆也从混沌变得清明,真的很感谢你。” 林芷曦轻轻拥住了张阿姨慰藉道:“张阿姨你不要太伤感了。” 张阿姨深吸口气看着林芷曦道:“谢谢芷曦谢谢你们。” 我和周燊跟着韩作进了他的办公室。 “怎么样?张阿姨回忆起了什么吗?” 韩作把手里的本子放在桌子上,他看上去很疲惫,也辛苦的样子。 “张阿姨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我怀疑她可能思念女儿过度记忆出现了自我保护。” 我和周燊面面相觑。 周燊忍不住道:“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韩作这才抬起头发现站在我身边的周燊,他没有回答而是充满警戒的看着我。 我解释道:“这位是杂志社的编辑,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韩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觉得张阿姨催眠的效果不是很好。”说完韩作眼神暗沉的看着我。 我心领神会道:“我希望你马上安排跟我进行一次催眠。” 周燊傻了眼他偷偷在我耳边说:“你真的要催眠?” 我郑重道:“我希望调出我的记忆,调出那天我所失去的记忆。” 韩作看着我犹豫道:“你希望现在?” “没错,现在,立刻,马上。” 周燊斜着眼睛但是他没敢说什么。 韩作领我回到了那间治疗室。 我躺在床上,韩作在我身边柔声道:“你要放松,我们就先聊聊。” 韩作调暗了灯光,光线幽暗,空气里弥漫着花朵的清香,这香味很熟悉却让我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放轻松,你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想要的地方。” 我猛然张开眼,发现身处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我和姐姐的房间? 我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揉着脸。 “快点起床,我们要去王老师家补课。”妈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这是?这是?! 我傻了眼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青涩的脸庞,消瘦的身子穿着我所熟悉的那红色米奇老鼠的睡衣,这是回到了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回到了十六岁?这是记忆?还是梦境?难道是幻觉? 我坐在床上有点吃惊的捂着嘴。 “林倾?”姐姐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身子徒然一震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看着她,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道:“你怎么还不换衣服?你一会儿不是和妈妈去王老师家补课吗?” 我看着她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开始本来想极力克制可是泪水决然流下。 姐姐扔掉了毛巾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天啊,你怎么了?这么不喜欢王老师吗?” 我摇摇头,王老师是谁?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去吧,你总是不喜欢数学,其实学学也挺好玩的。” “今天是几号?”我声音颤抖得不能自制。 姐姐愣愣的看着我噗嗤一乐道:“今天是六月七号,快到期末考试了,你可别贪玩。” 六月七号? 我突然抓紧了她的手“今天,你不能出去玩!” 姐姐歪着头打量我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古怪的?我一会儿有点儿事情要出门。” 我急切的攥住她的手腕坚决道:“不可以!绝对不要出去!” “他们等我很久了,我很期待这一天的!” “他们是谁?” “摄影社团的朋友啦,不说,你快穿衣服吧!” 不,不要走!我歇斯底里的狂叫着,可是姐姐仿佛没有听见飘飘然走了出去,屋子里的一切开始变形,所有的东西变得粉碎。 姐姐!我嘶声叫道,可是无人应答。 很快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韩作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响起,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我只觉得身子发软,脑袋痛得要裂开了。 “林倾,你要好好照顾你的父母。” “你姐姐的事情真的太可惜了,你们家人都要保重啊。” 这些人是谁?好奇怪的声音,我张开眼发现在殡仪馆的灵堂,姐姐躺在我前面的棺材里,我踉跄扑了上去。 她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紧闭着眼睛,嘴唇中央摆放着一枚铜钱,身上穿着白色的裙子。 我后退了两步,这是姐姐死了之后的记忆? 姑姑走了过来抱住了我安抚道:“孩子,在这儿坐坐。” 我眼泪婆娑的看着姑姑。 “你不要太伤心了,这就是命,有什么办法呢?” 我推开她伤心的跑了出去,在殡仪馆幽暗的走廊我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他和母亲在吵架?在吵什么呢?我听不清楚,我知道两个人谁都不甘示弱。 也许他们在互相怪罪,毕竟那天是父亲放她出去玩的,谁知道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老人,他温和的看着我低低道:“你是林城?林城的妹妹?” 我看着他,他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考究的西装,整洁,透着一种文人的高贵。 他走到我身边伸出手似乎想摸我的头但是他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叮嘱道:“你姐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这语气很轻很淡却透着说不出的悲哀。 他是谁? “你是谁?”我大声问。 他张了张嘴可是我听不清楚,为什么会听不清楚呢?我努力的想去听清楚可是一切变得死寂,接着所有的一切开始崩塌,无声无息,诡异的崩塌掉。 “该醒了!”韩作的响指清脆有力。 我赫然张开眼浑身上下被冷汗打湿,黏糊糊的。 “你没事吧?”韩作把我扶起来。 我颤抖着泪水簌簌滚落。 “想起来了什么?” 我摇头不停揉着脑袋“我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说完我崩溃大哭。 韩作抱住了我,他像是哄孩子拍着我的脊背给我安慰。 我从治疗室走出来情绪还是不够稳定,周燊拦住了我对我说“你先缓缓再上车,张阿姨和林芷曦在车上等你呢。” 我点点头心里还是觉得痛苦万分。 “想到了什么吗?” 我疲惫的摇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依旧是一些破碎的片段,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周燊没说话,他默默的陪着我在走廊里坐了一会儿我们才下楼。 张阿姨很高兴,一路上不停的向我们道谢,我只觉得有点悲哀。 回到电视台的时候,方小玲早已等我了,杨思维给我泡好了茶,她小声道:“明天录制李美珠的新节目。” 我没什么兴趣但是强打精神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会看大纲的。” 我知道李美珠对我一直有着根深蒂固的恨意,这种恨意源自她对自己的自信,源自对自己衰老的不满,所以我知道这场所谓的节目邀请也许不过是一个鸿门宴。 方小玲给我化了一层淡妆,我很满意,显得清新秀雅。 我赶到录影棚的时候,高导演和王制片两个人正围在李美珠身边像是鹦鹉学舌一样说着恭维话,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我,顿时目光都变得颇有玩味。 李美珠今天很漂亮,她化妆和服装还有发型一系列设计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今天她穿了一套香奈儿的套装显得干练高雅不失柔美,头发盘在后面显得利落干脆。 容貌上来说,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我想这么多年没少往脸上折腾,打针之后的后遗症就是面容有点僵硬特别是脸颊的肌肉反着光。 李美珠瞥见了我赶忙亲切的向我招手,这种相亲相爱的戏码我看得太多了,我虚与委蛇的走过去跟她抱在一起。 “花儿我很喜欢,谢谢你。”李美珠说的很诚挚。 杨思维订的花,这是一种成年人无聊的社交游戏。 我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我们坐了下来,灯光已经调试好,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录影。 李美珠微笑的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我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心里却充满了警戒。 果然,节目录制了二十分钟左右,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本书悲伤的看着我。 “这本被时光掩埋的真相我想你也应该看了,原来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在十五年前遭遇了不幸。” 我瞪着眼睛看着李美珠手中的书双手攥成拳头恨意涌了上来。 “这些事情都不真实,真本书的出版社已经被我告上法庭,我想美珠姐作为一名专业的主持人是不应该相信这些花边绯闻的。” 李美珠脸色未变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么多年你也饱受这些东西的困扰,在光鲜亮丽的主播台后面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我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办法,从我踏入电视台起我就梦寐以求能够像美珠姐一样优秀,如今我如愿以偿坐在八点档的新闻我想不仅仅实现的是我的一个梦想也是肩负起播报新闻对社会公众的一个责任。” 我们两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交锋了几个来回。 突然李美珠对我说“书中影射了你和贺珑的案子有关系,你有什么想澄清的吗?” 高导演惊诧的摘掉了帽子,所有人的目光犹如利剑直射过来。 我看着李美珠心中的愤恨已经无法克制,我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我站起来想都没想操起眼前的那杯水冲着李美珠精致的脸就泼了上去。 李美珠显然没想到我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拿水泼她。 她激动的跳起来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疯了是不是?” “我看你疯了才是!”我冲上前去抓住了头发,她也不甘示弱,我们两个疯狂的扭打了起来。 顿时摄影棚内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冲了上来撕扯着我们两个人让我和李美珠分开。 “你算什么东西?”李美珠大声叫骂着。 我挣脱了所有人的束缚冲上前去按住了她的脖子“你看你是找死!” 高导演捂着胸口大声道:“你们别打了,我心脏病发作了!” 李炼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把我从录影棚扯了出来。 “你疯了是不是?” 我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瞪着眼咬着牙道:“我没疯!疯的是那个李美珠这个贱女人!” 李炼无奈道:“够了,还嫌事情不够大?” “不够!我要杀了她!”我气得已经丧失了理智,脑子里真的只剩下想杀死李美珠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