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今日来求嘉和郡主者,换做老五、老七或老十三,她皆能毫不犹豫应下,但此人偏偏是老九,她不能允。
怡妃乃太后远房表妹之女,在这后宫之中,太后与怡妃多少算有些血缘亲疏,怡妃又是个温和贤惠、不争不抢的性子,太后自然厚待她些,连带着这个与怡妃长相、性格皆十分相似的孙子也一并十分宠爱。
正是因为太后知晓九皇子无心皇位之争,这嘉和郡主又身份特殊,便与怡妃有同样的忧虑。
嘉和郡主乃南阜送来的质子,虽说南阜兵力弱小,但兵力较强的东乾、外荆向来不满于大邺之繁盛昌荣,时时骚动,万一哪日南阜与东乾、外荆合力讨伐大邺,那么这嘉和郡主必然成为几国交战的牺牲品。
皇位之争如刀尖上行走,凶险万分,若娶她的人日后成功称帝,倒不会如何,于新帝来说,不过死一名后妃。
若娶她之人在皇位之争中败北,那他与她皆是本就死不足惜。
但若是换做对这嘉和郡主用情至深、又无心皇位之争的老九,一旦出事,新帝借机将他与她一并杀了,也极有可能。
即使新帝顾念手足之情,前朝的官员们想必也会对他口诛笔伐,最后落得悲惨下场。
老九本可以安稳荣华一生,何故为了一个女子,冒这般风险?
上座之人态度尤为坚决,不给他留半分余地。
程淮义见太后竟也毫不犹豫地拒绝,只觉难以置信,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激愤逾矩。
“儿臣竟不知,嘉和有何处与我不相配!母后与皇祖母一向宠爱儿臣,儿臣又是第一次向您开口,只是要一个女子,您与母后为何不允?”
太后闭上眼,摇了摇头:“你要都城中哪个贵女,哀家都可以允,唯独这嘉和郡主,不妥。”
“便是因为她来自南阜吗?儿臣并不介意此事。”
程淮泽见状,笑道:“我看九弟实在用情极深。”
程淮旭也道:“皇祖母,九哥与嘉和郡主情深意切,何处不妥?”
守在不远处的玄一闻言,差点没忍住一口“呸”了出来。
什么“情深意切”。
一派胡言!
明明殿下与郡主才是情深意切!
果然,程淮启眸色一沉,一字一句反问道:“情深意切?”
太后身在后宫多年,几人间的明枪暗箭皆逃不过她的双眼,她一向知道老七与老五、老十三不对盘,倒是与老九关系还算得上不错,于是问道:“启儿以为,此事如何?”
程淮义立即将希冀的目光投向程淮启,神色真切地抢话道:“七哥,我与嘉和是两情相悦!”
程淮启眸光似利刃,剜了他一眼,程淮义立即毛骨悚然,瞬间怂了下来,但心中仍抱有极强的期待。
七哥虽然面上总是一幅冷冷淡淡的模样,与谁都不交好,却悄悄在暗地里帮自己解围脱险多回。
争储一事上,他虽面上中立,却也是素来暗自向着七哥的。
如此小事,他想来必定然会站在自己这边。
七哥得帝后与太后偏爱,说话极有分量,若能争得他一句“同意”,此事想必也就妥当了。
他只是不愿参与皇位之争,并非毫无心机,其实额娘与太后心中所思所想,他皆能明白,不过,他并不在意这许多。
若真得一心上佳人,佳人倘死,他又怎会独活?
而且,虽说皇位之争凶险万分,不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无定数,但他始终相信,最后问顶皇位者,会是七哥。
若是七哥登顶,必然护他一生无忧,实在无须顾忌这许多。
程淮义正如此想着,就听见他低沉淡漠的声音传来。
“是否两情相悦,请郡主过来一问便知。”
玄一闻言,更坚定了心中猜想,唇角都忍不住咧了开来,还暗搓搓骂了句脏话。
殿下向来最不喜麻烦,这种一句话便能解决的事儿,实在无须如此大费周章将郡主请来。
可如今却忽然转了性子,要请人了。
想必殿下是许久未见郡主,想念得狠了,想借此良机,偷窥佳人罢!
思及此,她边摇头,一边连连“啧”了好几声。
待他醒过神来时,才发觉殿下正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如狼似虎,阴狠可怖。
玄一情不自禁地缩了缩。
“殿殿殿殿……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