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将草皮踏出一道凹痕来,眼前的画面也由一个跳动的黑点,变为在马背上姿态亲密、前后相拥的两个人。
前面人的头顶只到后面人的下巴处,一头瀑布般的乌发随风舞动,眼神局促、双颊绯红。
画婉和梳雪二人见小姐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这样和七殿下一起回来的,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远远地就双双跪了下来,齐声道:“奴婢见过七殿下。”
程淮启淡淡应了声,翻身下马,又双手掐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将人稳稳放在了地面上。
两个婢子见二人举止不分尊卑亲、亲密无间,小姐的浅色骑装上又满是脏污,粉面含春、发丝凌乱,立刻觉得不好。
若不是七殿下面色冷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们甚至要怀疑两人是否做了什么不轨的勾当。
两人相视一眼,皆闹了个大红脸,却不敢多猜,走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自家小姐。
被怀疑做了些不轨勾当的人疼得浑身神经都绷紧,如箭在弦上,强撑着行了一礼,轻声道:“今日多谢七殿下出手相救。”
“不必多礼,”程淮启瞥她一眼,又对两个莫名其妙羞赧的婢子道,“郡主方才遇袭受伤,你们好生照顾着。”
说罢,立即转身上马离开,片刻也没有停留。
画婉与梳雪听见小姐受了伤,顿时慌了神,顾不得细想方才荒唐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将小姐搀进帐内,慌忙跑去请太医。
见两人这样急切,陆容予摇头了摇头:“我无大碍,皆是些皮外伤。”
画婉扶着她在床上躺好,问道:“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皱了皱眉,目色凝重。
“昨日可是你亲自去马场为我挑的马?”
听她这么一问,画婉顿觉出不对来。
“小姐这么一说,奴婢倒也觉着有些奇怪。昨日奴婢虽挑的也是今日这般体格的小马,但那马毛成色似乎偏棕些,不似今日看着那样红。方才奴婢以为是今日阳光比昨日强些,所以马毛颜色看着不同……”
“小姐骑马时,可觉察出什么异样?”
陆容予神色一变。
“你说那小马温顺且跑得慢,但今日这匹却擅疾驰。且草场广大,它不往别出去,偏只一味靠近密林。我察觉不对,即刻勒马,本已稳住身形,身后却又出现一人,扬鞭在小马身后猛笞。小马便受惊冲入密林,将我甩下马背,后又正巧有箭矢在此时直指我而来。若非幸得七殿下相助,此刻我恐怕已成他箭下亡魂。”
画婉面色更白了几分。
“昨日,三公主还说要与你一道,教你马术,今日也不见了踪影。”
陆容予点点头。
今日发生的一切,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必然有人在背后操控,严密部署。
“有人想害小姐,”画婉道,“可小姐自进宫以来,并未得罪任何人,且有三公主护着,又有谁敢加害于小姐?除非,那人本就是……”
她皱眉,立刻制止了画婉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厉声道:“休得胡言!”
“是。”
“小姐,太医到了!”
是梳雪的声音。
“请进来。”
马虽极有可能被换了,但仍然是匹矮个的小马,她方才摔下的地方不高,因此也伤得不重,左右不过流些血、受点皮肉之苦罢了,太医只开了些外敷内用的药,又嘱咐她今日饮食清淡、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程淮安一回来,就听说陆容予受了伤,还来不及换身衣服,就风风火火地赶了来,一张娇艳的脸上尽是着急和担忧。
她跑到陆容予床边,握着她的手,语气急切:“嘉和,你可还好?”
见她这幅模样,陆容予又感动又好笑,忙拉着她坐在床沿,笑道:“我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
“当真?那为何外面已乱作一团,连哥哥那样的身手,也受了重伤?”程淮启疑惑道。
陆容予闻言,眸色一变。
此次来昶兰的人纷杂繁多,除宫内之人外,还有许多世家大族,鱼龙混杂之中,凶手指向不明,着实棘手。
七皇子要将此事闹大了宣扬出去,那么想必今日这一出的最终目标不是她,而是某个身份更加尊贵的人。
“公主可有去看过七皇子殿下?”陆容予问道。
程淮安摇了摇头:“方才母后在他那儿,我便先来看你了。”
“想必殿下在等我们过去。”
两人皆换了身衣裳,一同往男帐内去。
“殿下,三公主和嘉和郡主求见。”
程淮启点头,翻身下床,在桌案前挥袍而坐,动作利落,带起一阵风,看不出半点重伤的情状。
“臣女见过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