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家住在陈朝的首都建康,也就是现在的南京。
我爹有个大宅子,但是家里屋子再多,也不够我爹乱收小妾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猴子询还是和我睡在一个屋里的。
大赦天下之后的身份拨正,的确稍稍治愈了一点他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小心灵。而我爹则给了他些许归属感。
只是我们这几个兄弟平日里却和他搭不上半句话。
他浑身都散发着冷艳高傲的气质,如同行走的冰山,还是雕刻成猴子形状的。
一开始我俩在一屋也一句话也不说,不过我这人性格平易近人、人见人爱,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十足的富N代大暖男,就算我平日里长相一般,和他一比那也是极品小鲜肉一只了,我这“暖富帅”出马,即使他性格个色得像块石头,我也能如春风沐雨……
好吧,我不鬼扯了。
十三四岁的我们一起上私学,就是我爹请来先生在家里教我们明经史论,我们这些官N代嘛,其实也就是能学点是一点,再长大点就能推荐入朝做公务员了。
我脑子不好使,背书写文那甚是费劲,有时候熬到深夜也憋不出一个字。
我的房间只有一个榻,上面一个小桌,我与他就这样各占一边,头抵着头写作业。
每次都是,他下笔如有神,写得飞快,尔后就将写好的作业放在一边,在桌上铺上书本继续看。而我则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写两个字又发现写错了扔了重来,折腾不休。
他看书是真的挺厉害的,看得快还记忆力超群,私学里面教的东西他好像之前都学过背过似的。
有时候我写不出来愣愣地瞪着低头看书的他,心想这肯定是上帝在造他的时候天赋全点在智力上了,连颜值的点数都挪过来用了才会这样吧。
忽然有一天,他看书中猛地一抬头,正好和我目光相撞。
然后,他从身边拿出自己写好的文章纸,递给我,说了三个字:“别全抄。”
我迟疑地接过来,打开来看,第一感觉是那字真叫一个飘逸。
这不是那“二王”遗风吗?当时在首都权贵文艺圈中极其流行东晋书圣王羲之的书风,我也有幸见过几张小札真迹,虽然完全看不懂哪儿好吧…
他这才多大,我现在可是连字儿都写不端正呢。
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当时我困得已经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只胡乱地把他写的颠三倒四地又抄了一遍,写满一张纸完事儿睡觉。
你们以为第二天我会因为抄的技术不到家被先生打手心?
NO,NO,NO!
我们那先生也是深谙生存之道。写得好就大加赞赏,写得不好或是有问题就默默地不说,从来不得罪我们这些公子哥儿。我只要写满字交了就能安全PASS。
后来每天晚上我也不客气了,坐在桌边等他写完就直接拿过来顺着抄满纸,收工睡觉。
我俩这革命友情,就在抄作业中慢慢建立起来了。
他可能觉得写文章这事儿信手拈来,但是对我来说,他愿意给我抄那还真是犹如在汪洋里的一根浮木,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