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沈宁很轻巧便读出了这个字。他才刚满三岁。
“参见皇后娘娘。”一个宫妇牵着一个约莫四岁的男孩,拜见徐娩。那小男孩学着宫妇的模样,也这样对着徐娩行礼。
那宫妇是李美人,早先是六皇子府的侍妾,后来沈意远登基受封美人。
徐娩凤目轻瞥,放下手中的书卷,慵懒的说道:“本宫知你来意,你抚养他到了三岁,辛苦你了。便把他留在坤宁宫,给宁儿做个伴读罢。”
“可...”李美人欲言又止,那孩子他从小带到快四岁,虽然不是生身母亲,却也有了感情。深宅寂寞,那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
徐娩笑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在她这里,妾便是下人,还没有哪个妃嫔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自认是一宫主位。
“没有。”李美人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徐娩闭眸,李美人便知她的意思,行了个礼便想要离去了。忽而又被徐娩喊住,徐娩睁眼温柔的目光在沈宁身上停留,复又问道:“这孩子可有取名?”
一双乌黑的眸,和故人极为相似。
“圣上曾为他取名,暮晨。”李美人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李美人离去,剩下小小的暮晨站在坤宁宫内。他也应是第一次见识金碧辉煌,可在他眼睛里却没有一点胆怯。天生的贵气。
沈宁似乎很喜欢他,小跑过去想要和他一起玩。
“宁儿不可,你记住君臣有别。”徐娩终是沉了脸色,出言提醒道。
...
周杳杳再见慕栖迟,是在立春。
慕家大哥二哥即将前往边关,这一年慕栖迟也会与他们同去。养在闺中的小女儿,也想见识见识大漠的黄沙与马蹄声。
今日一见,是为送别。
慕栖迟是不喝酒的人,今日却少见的开了一壶烈酒。慕栖迟举杯,对着周杳杳道:“今日一别,应是明年春日才会相见了。”
沈意远登基之后,慕将军在朝中屡屡受到排挤,加之沈意远扶持新贵,更让一众的朝廷老臣失去了原有的尊荣和地位。
今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的人,慕栖迟和周杳杳都曾见过的。那日一见,周杳杳便觉探花郎顾廷均并非池中之物,进退有度,风度翩翩,怎么看也不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好啊,你们喝酒竟然不叫上我。”沈芸在驿站旁落轿,随后进了亭子里。
慕栖迟饮下一杯烈酒,脸被熏的微红,说:“若真不想叫上你,你怎会寻到这里来。”
从前的三朵娇花,今已亭亭。
沈芸落座,从银白色的酒壶中,倒出一杯酒,满满当当,他说道:“宫中屡遭变故,我身为公主,却深觉自己没一点能尽到公主的责任,心怀不忍,却又无力。”
周杳杳和慕栖迟都知沈芸说的是故太子。那日在温泉山庄的树下,沈芸便成长了。
“我突然想起那日遇见的探花郎。”慕栖迟说道。
宫中传闻,近日朝廷新贵顾廷均走马上任,兼领要职得皇上器重。其中秘辛,是顾廷均是废丞相佟灿的私生子。
周杳杳也想起了这桩子事。这传言短短几日便在盛京城中散布开来,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不是空穴来风。
沈芸掩面饮下一杯酒,借着几分酒劲儿,笑说道:“不过是捕风捉影,哄小孩子的事儿罢了,难不成你们两个也相信?”
探花郎在朝中有了地位,而状元郎却没了水花。据说只是领了一个翰林院的闲职。
“今日只谈风月。”周杳杳笑说道。
过了这个驿站,再往西走,绿色的影子便会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雄浑的大漠黄沙。驿站的柳树被早春裹挟着寒意的春风吹拂,柳枝轻垂。
慕家二哥慕子平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嫌弃的看着慕栖迟说道:“这丫头向来就喝不得酒。”又转眼看向周杳杳和沈芸,说:“可别喝醉了。”
慕子平除却出于关于,还有驿站距离盛京城还有几里的路,毕竟是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位还是大昭的长公主殿下,喝的醉醺醺的离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该走了。”慕子平提醒慕栖迟道。
慕栖迟起身,慕子平小心的搀扶着,生怕这个妹妹摔了捧了,慕栖迟眼眶微红,想来是酒实在太烈,她向周杳杳和沈芸见礼:“来年开春,你我姐妹三人便当重聚。”
周杳杳和沈芸目送慕家的人马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天际。
“你和陆侯应当成婚了罢?”沈芸回过神来,目光转而投向周杳杳,眼睛中似是蒙了一层雾,灰蒙蒙的,不过说话时的神情确是轻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