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草长莺飞时,宗政薇也想放风筝。
那时她刚嫁人,没了娘教,和爹不亲,性子比较野。
她把这份野同样带到了宜安王府。
宗政薇仿佛回到了当时压抑的亲王府,她能闻到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庭院花树的芬芳。
梦外宗政薇秀眉轻轻拧在一块,梦里她意识到这又是她的一个梦,只是这次没有吓人的阴森和冰冷。
当时的赵羡安娶她是为了冲喜,宗政薇为了逃避庆平伯府嫁了,也不管冲喜到底有没有效果,她是不会负责的。
赵羡安的身子日渐一日的好了,好像是有点用的,不然皇后娘娘不会给她赐下许多赏赐。
宗政薇喜欢风筝,可是王府的下人说赵羡安不喜欢,劝她不要放。
别人越是劝她,宗政薇越要试试。
尤其是赵羡安除了在床上,平时看她的目光都透着灰暗死沉,笑都懒得笑一下。
宗政薇大概想挑战一下他对自己的忍耐极限,又或者更想看他苍白的脸色上出现其他颜色,哪怕生气也好。
她命人出去买了一箱风筝,满庭院的奔跑想让风筝飞起来。
结果放了一下午,风筝都没飞起来,有的掉进池子里打湿坏掉了,有的挂在了树上拿不下来。
赵羡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廊檐下,好像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挺久。
宗政薇向他行礼,等了半会,居然没听见他责骂她。
等宗政薇抬起头时,赵羡安已经冷漠的离开了。
下人在一旁跟着忐忑不已,再次劝说宗政薇别放风筝了,怕王爷处置他们。
王妃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出事的只会是下人。
宗政薇也玩了一会,看着怎么也飞不起来的风筝觉得一阵无趣,再没有之前的兴致,丢了风筝便回屋睡去了。
午后她被饿醒,让人服侍她起来用食,走出房门一下呆住。
天空之上是辉丽渐变的霞光,延绵千里,从淡到浓。她买的那一箱风筝都悬挂在霞光渲染的宛如一副画的上空,不知从何处来的风把天上的风筝送的越来越远。
就在庭院里这一方天地中,宗政薇站在门前仰头许久,看的脖子酸疼。
从那之后王府里再也没有下人说过赵羡安讨厌风筝。
这个梦与以往宗政薇梦见的发生了本质的不同,梦里的赵羡安虽然出现了,却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突兀的举动。
就像是宗政薇自发的回忆,没有这个梦,她差点已经忘了,以前赵羡安不那么可怕的时候,居然还为她在天上放满风筝。
宗政薇嘴唇微微翘起,发现了从前的赵羡安那么一点点好。
下人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以前不喜欢放风筝。
宗政薇只敢偷偷的猜测,是不是风筝能在天空中飞翔,却需要一根丝线时时拉扯,飞的越高线拉的越长,像极了赵羡安自己。
浮生若梦,梦终止在钟声里。
宗政薇睡了一觉醒来,竟觉得昨夜即便做梦,也睡了一个安眠的觉,身上没有半点不适,连那谁也没有变成阴森森的短命鬼骚扰自己。
放在枕头旁的佛珠安然无恙,宗政薇满意的将它装进盒子里,叮嘱丫鬟好好收起来,等夜里就寝时再拿出来。
天已大亮,乐安寺钟声响起,伴随着武僧们赫赫练武的声音,沙弥推开了寺庙的大门,迎接今日的第一批香客。
南厢房上方升起白雾炊烟,仆役搬来木柴继续添火,丫鬟陆续做自己的活计,择菜清洗,切菜做饭。
宗政薇对着菱花镜打量自己,今日难得动了上妆的心思。
净面之后先抹香膏,再扑一层薄薄的珍珠粉,母亲留下的方子制成的香膏十分滋润,说是有美白养颜的功效,宗政薇本来就白,简单上了淡淡一层底妆后,肌肤透亮的像水波,不敢轻易看她。
妆不在浓,而在服帖有神采,要把三分美勾勒出十分,十分勾勒出天然绝色,见之忘俗才是好妆。
宗政薇从母亲那学了一手与时下不同的化妆、保养之术,她拿来当宝贝自己美。
从前宗政敏等人想让她教,套她的美容之术,宗政薇不给她们一丝机会,嫉妒的宗政敏咬碎牙恨不得要吃了她。
宗政薇生的是真好,一双秀眉该浓的浓该淡的淡,不用特意去描就很好看,不过既然上了妆,她还是描了些青黛。
她平常香腮自带薄红,倒不用特意在上腮红,口脂母亲说要等用过早饭再抹,不能抹多了,虽然好看,抹在嘴上无意间吃进嘴里,次数多了对身体不好。
“小姐,今日去哪里呀?”落月站在背后为宗政薇挽发,对宗政薇今日定的行程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