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醉鬼状似清醒地说了一通话之后就不省人事地晕过去了。钟白使人一同将她扶回了床榻之上,又照看了会,待旁边侍女端了碗醒酒汤来,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钟白忽想起了一事。
前世伏暑,江南一带忽然集结了一批叛军,自称苏家军,其身后势力不明,势如破竹,后不敌朝军,叛变了南蛮。不知苏云息的苏家和这苏家军可有什么联系。
*
傍晚,帮里送了菜来,这儿人饮食清淡,可为了迎合她的口味,愣是每盘菜都做得红油四溢。钟白心中涌过一阵暖意,离了飞云峰,便是这儿的婶婶婆婆们最善良了。
用了晚饭,钟白拿了鞭子想去后山练练,干巴巴地甩了几道鞭子,却如何都觉得乏味烦躁,倚在窗边发了会呆,又似想起什么,兴冲冲地出门了。
这会初夏,山谷里的天气不似山下闷热,傍晚凉风习习,往日常见阿婆阿婶在院子里支着椅子乘凉,伴着谈笑逗乐声,好不惬意。只今日却格外安静。
循着小道走近了那偏远的旧院子,听得一阵嘈杂,钟白绕过外墙的篱笆,见往日僻静荒凉的小院门口聚集了一堆子阿婆,而闻余师兄正被阿婆们堵在门口,进退不得。
她讶异地走近了些。
阿婆们将手中菜篮一个劲儿地往闻余怀里塞,看闻余的眼神和看亲孙子一样,喜笑颜开。
前几日才来此处时,帮里的人对男子的厌恶便写在了脸上,怎的忽然变了个样。
她挤进人群中,见得一位阿婆上前捏了把闻余白俊的脸,爱不释手,“哎哟,小伙子长得真俊呐!家里可定好了亲事?喜欢哪样的姑娘?”
少年白皙的小脸被蹂、躏得一片红一片白,手足无措,见了钟白投来求救的眼神,后者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阿婆怂恿,哪儿顾得上他。
人群中眼尖的阿婆发现旁边的姑娘,相互看了眼,迟疑道,“小伙子,这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钟白连忙摇头,“他是我师兄,和我没关系的,阿婆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阿婆们松了一口气,又涌了上去。钟白忍俊不禁地退了两步,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没有理会里头人绝望的眼神。
寻进屋里,男人已伤势痊愈,正倚榻执卷,指背轻巧支着脑袋,任外头声音如何嘈杂,仍是一派矜贵随性模样。
夕阳西下,浅红晚黛落下几许余晖,将男人高挑流畅的侧颜衬得分明。钟白走进时,入眼便是这美人卧榻,绝美不休的画面。
钟白顿脚,低头理了理衣裳,一时生了些局促,直到那人缓缓抬起头,弯了唇,“怎么站那儿了,过来。”
“大师兄,外头那是怎么了,怎的大家都在围闻余师兄啊?”钟白乖巧地走了上去。
那人的眼神在榻子边扫了眼,示意钟白过来,语气淡淡,“许是想说媒吧”
钟白在赵既怀旁坐下,悄悄睨了眼大师兄看的书,发现上头尽是些看不懂的古字,惭愧地收回视线。
“那大家怎不围大师兄啊?”
赵既怀顿了下,目光从书上缓缓移开,“怎么,小白希望有人给大师兄说媒?”
“那倒也不是。”钟白往后缩了缩,认真地思忖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大师兄日后是要成仙之人,该以修行为主,分心于儿女情长会干扰修行的。”
那人不以为然地笑笑,倒是没反驳什么,“嗯”字从嗓子里溢出来,又探来手指在她鼻尖捏了捏,温声,“属小白最为大师兄着想了。”
钟白笑笑,又正了正神色,目光炯炯,“大师兄,我今日来,是有事儿想跟你商量的。”
……
雨过天霁,山坡上湿漉漉的,钟白走过时,玄衣劲装的女子正点剑而起,只是动作还不熟练,显然有些笨拙。
许是被钟白说的那个菜鸡逆袭的故事触动,棠衣不再羞愧遮掩自己拙劣的剑术,这几日有费解之处也会来向钟白请教。
这会见了钟白,还主动练了一段剑术让她看看。
“很不错了,比前日那次好多了。如此下来,不用五日,你便能进入下一段了!”
棠衣欣喜,抱拳感激,“这几日,还要多谢姑娘指教了,只是姑娘不日便要离开了吧。”
“是。”钟白点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忽然上前一步。
“棠衣,你愿不愿意随我们回飞云峰?”
“不行。”
男人瞥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为何不行!”
男人的目光收了回去,落在手中书卷上,声音没什么起伏,“飞云峰弟子在正式入派之前,飞云峰都会调查每个弟子的底细身份,品行是否端正,以确保飞云峰几百年的清廉和谐。纵使我同意了,师傅也不会同意的。”
“那、那做个外门弟子总行吧!”钟白蹙着眉,往大师兄那挪了挪,小脸苦恼地拧作作一团,“棠衣她真的很努力了。我知道大师兄担心,所以让棠衣随我们一道走,一路上也能多了解了解,等了解了再做定夺,好不好?”
少女的手攀在男人胳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心尖,那丹唇轻吐出的“好不好”,细细柔柔,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将人的心吹的无法坚守。
狡猾。
他把胳膊挪开了些,板着脸,佯怪,“小白惯是求人的时候才知道跟大师兄撒娇。”
钟白咧嘴笑了笑,知道这招管用,便扒着大师兄的胳膊再贴近了些,“那好不好嘛,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