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转角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两个文士打扮的人悠然坐在那里,谈笑风生,一人就是之前江月真看到的灰袍男子,背对着楼下众人,还有一人约莫五十多岁,是个慈祥的老人,笑呵呵的,最爱摸着下颌的胡须,他就是世人眼中的程太傅。 顺着江月真的纤纤玉指,往上看去,众人正好看到这两人,三皇子知道年长那个是程太傅,只是另一个男子的清瘦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江谨言知道这是月真的笑言,为了还击三皇子高傲的嘴脸,故意指了个灰衫男子,勤奋的寒门学子比尊贵的皇子更得她的青睐。 可是,赵烨这个萌新不知道这兄妹俩的心思。 周围不知道哪位贵公子惊呼,“那年长些的不是程太傅吗?” 程太傅是何人?三位皇子的授课老师,很得昭明帝信任。但是在赵烨心里,皇子的老师等于教书先生,和太傅在一起不就是一些教书先生吗?他咋咋呼呼地问道:“江姑娘,你看上了那个教书先生?” 楼上,程太傅也看到底下的闹剧,听到那个艳丽的少女的笑言,乐呵呵地打趣道:“乘风,你桃花运旺盛啊,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青年男子清俊儒雅的脸庞上,两道剑眉斜飞,极具威势,他性格沉稳内敛,偶尔也会和熟人说笑两句,“程师兄,那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玩笑而已,岂能当真?” “哎呀呀,三皇子好像认出了老夫,你说他会不会认出你?”程太傅此刻像个老顽童,故意搞怪,问人家儿子会不会认出他亲爹? 青年男子也往楼下看去,一眼就看到站在大堂里的江月真,心里暗道:那的确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恰好灰袍青年男子转过身看了过来,赵烨看到对方的长相,摸着下巴,点头道:“不过,那个教书先生长得比三皇子俊美,皮肤白净,斯斯文文。” 此时,江月真嘴角的笑快维持不住了,这是什么神展开?貌似她没说什么吧,这位定国公府的小公子脑补出什么梗? 江谨言一脸见鬼的表情,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些人中,反应最夸张的是三皇子,英气的少年像一只炸毛的猫咪,他不可置信地问道:“江月真,你真的看上那个男人了?” “算了,你千万别告诉我真相。”他连忙打断江月真的解释,带着护卫们一溜烟跑了,三皇子觉得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思考。 江月真无辜地眨着眼眸,她很吓人吗? “三皇子竟然走了,我还以为他会上来告状。”程太傅又对着青年挤眉弄眼,青年不由失笑,晃儿的确天真了些,但是也有皇子的自尊。 “珍珍,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的小伙伴赵烨。”江谨言看到三皇子走了,这才拉着赵烨给江月真介绍。 赵烨很豪气地拍着胸脯,道:“江兄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以后有好吃的,和妹妹共享。” 桃红柳莺二婢瞬间无语,这是哪里来的吃货? 江月真抿唇一笑,微笑着,道:“以后有时间,赵公子跟着我哥哥到家里玩。” “一定,一定。” 楼上,程太傅可惜地说道:“乘风,那个女娃娃也走了,白白浪费掉机会,你不觉得良心痛吗?” 程太傅明知道眼前这人不沉迷于女色,他偏偏最爱仗着同门师兄弟的情谊,调侃他。 灰袍青年淡淡笑道:“那小姑娘还未及笄,我又是什么年纪?若是真的去引诱小姑娘,良心才过不去。” “反正你保养得好,装作二十多岁的人,别人也不会发现。”程太傅如愿收到警告的眼神一枚,他清了清嗓子,蹩脚地转化话题,“定国公府的人怎么入京了?” 灰袍青年喝了一口茶,说道:“赵烨入京,是为胞姐赵灼华送嫁的。” 他喝完茶,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又道:“咱们也走吧。” 临下楼的时候,灰袍青年看了一眼紧闭的雅间,没有说一句话,继续迈步走向楼梯,好像那一瞬间的停留是他人的错觉。 不久,雅间里也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冷茶,和地毯上碎掉的一只茶杯,预示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在忠信侯府的小厮的带领下,江文礼带着人赶到醉香楼的时候,楼里又恢复如常,除了越发热闹的八卦群体,他的儿子和闺女都离开了。 醉香楼里,宾客之前都猜测三皇子会胜出,最后结果却来了个大反转,三皇子竟然带着人灰溜溜地先跑了。 这让人对江月真这个少女越发好奇,忍不住想八卦一下,但是扒拉来,扒拉去,他们发现这姑娘除了姓江,出生忠信侯府,没有其他的事情值得他们猜测的。 这下众人更加想找些秘闻,在其他人面前炫耀一下,三皇子被她吓退了,这是事关皇子威严,不能传。但是她和那个教书先生的事,那总可以吧? 于是整个京城贵族圈热闹了。 “听说啊,江氏九娘看上了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 “听说了吗?那个江氏出好女的江氏闹出了大事,江氏九娘和一个教书先生私定终身了,但是她父母不同意……” “哎,不是说江氏九娘和教书先生私奔了吗?我听说是这样的……” “不对不对,是江家不同意,然后江九娘和教书先生跳水殉情了……” “可是我听说的是这样的,江九娘和教书先生私奔了,然后江家的人赶了过去,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双双跳崖了,谁知道这两人都没死成,江九娘被江家的人带了回来,那个教书先生赶了过来,这两人在这里相遇了……” “好像你这个版本的说得通,还像那么回事。” 江文礼在这里,被这群看热闹的安利了不少版本的,他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奇闻异事,等他弄清楚自己的闺女竟然是传闻中的女子,一下就暴躁了,我女儿有没有和人私奔,我会不清楚? 这些人竟然乱传,污蔑他闺女的清誉,他铁青着脸带着人离开了醉香楼,江谨言,你这小子惹祸,还将你亲妹妹卷了进来,等着老夫回家赐你一顿竹笋炒肉。 江月真可不知道这些,她绝对没想到自己离开后,这些无聊的二代竟然给她编出堪比戏剧的经历。 此时,桃红和柳莺一人一只冰糖葫芦,跟在江月真身后闲逛。 “姑娘,你之前和三皇子说了什么?竟然让他自愿离开。”桃红咬了一颗冰糖葫芦,甜甜的,她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江月真转过身,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道:“只说了一句话,三皇子,你中了二皇子的计。” “啊,三皇子中计了?”桃红惊讶地反问道。 柳莺倒是若有所思,脑海里一道光闪过,问道:“姑娘,我记得当时三公子讲述经过的时候,提起三皇子是从雅间里出来的,而我们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雅间的窗户陡然关闭,可想里面还有人,而且这里面的人还不想引起咱们的注意。” 桃红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能够确定是二皇子?” 江月真神秘一笑,开始解惑,“最近几年,咱们去各家参加宴会的时候,二皇子的表妹和惠妃娘娘的娘家侄女在一起,她们总会掐起来,而且越掐越厉害。有几次,惠妃娘娘的侄女嘲讽二皇子的表妹会算计,玩阴招,真不愧是兄妹。二皇子的表妹,冯姑娘,没有哥哥,只有弟弟。所以,这哥哥指的就是表哥。” “所以,咱们可以试着推测出,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和,更确切地说,是二皇子算计三皇子多次。” 桃红听得一知半解,“我还是不太明白。” 柳莺却是思考得很多,疑惑地问道:“姑娘,您当时也不太确定,是诈三皇子的吧?” “诈三皇子的?”这下桃红更惊讶了。 江月真在桃红柳莺的灼灼目光中,点了点头,又道:“也不算完全诈三皇子。除去他们之间的过节这一点,还有一点,三皇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偏偏今日哥哥讲述的时候,却是三皇子理亏在先,所以极有可能是三皇子被人激了一下的莽撞行为。” 桃红这下抢着说道:“所以,姑娘猜测雅间里是二皇子,然后顺势挑拨这二人给公子解围。” 柳莺淡定地回了一句,“就算二皇子不在醉香楼,姑娘也会往他身上套。” 江月真无语,难道在柳莺心里,她是这样的女子? 桃红又有疑惑了,“那为什么二皇子要找赵小公子的麻烦?” 江月真眼睛一挑,心里划过一个人的名字,有了计较,却这么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二皇子就是单纯想利用三皇子吧。” 柳莺紧盯着江月真的眼睛,极其严肃地问道:“姑娘,那个灰袍男子是谁?您怎么认识的?” 灰袍男子?那不就是……江月真似笑非笑地道:“那就是个路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柳莺放下心来,心里点点头,原来不是她记性不好,遗忘了,而是姑娘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桃红却笑嘻嘻地说道:“那位公子虽然是个路人,但是也是个好看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