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打开食盒,是热乎的粟米饭,一盘蒸河螺,一碟咸干菜。有一周没有正经吃过热乎饭了,口水迅速充满我的口腔。
我把手上还没吃完的半把炒粟米放回干粮袋中,将热饭盛好,正待和裴言提箸大快朵颐,门口又有了响动。那破门几乎被人推下来,咣当一声装在墙上,闯进门的是结巴。
“别……别……别……别……吃!”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从裴言手中夺过筷子。
“走……走……赶紧走!来……不及了……”他因为结巴憋得满脸通红,满脸满身都是汗。
我和裴言一看势头不妙,抄起行李抱起小丸子同结巴一起冲出了屋子。此时屋外已一片漆黑,夜晚的寂静中隐隐传来人声,结巴带着我们在夜色的掩映下向林中跑去。
没跑出一段,身后的人声变得越来越嘈杂,喊叫怒吼伴着星点的火把光,照亮了夜空。
我不敢回头再看,也不再胡思乱想,跟在裴言身后专心逃命,身后的火把光和戴老三的怒吼忽近忽远。
结巴带着我们不停在林间穿梭,我和裴言睁眼瞎,完全不了解林中的地形,只得跟着他不停地走着。不知跑了多久,我们忽然穿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浓重的夜色中,一座颤颤巍巍的铁索桥架在奔腾的江水之上,桥上一块板都没有,仅六根铁索随着江浪不停换晃动。
结巴从怀中掏出绳索散落在地,取出其中一截在裴言的腰上打结,绳两头搭在一条铁索上系出活套结。我看这情形,赶忙将怀中的小丸子装入衣服里面,就露`出一个头来,重新用衣带将它与我绑在一起,它极乖`巧,一点儿也不挣扎,只乖乖趴着,结巴用绳索在我腰上打结时,它冲他呲了呲牙,便埋头在我怀中。给我结好绳后,结巴自己给自己打了绳,挂在另一条铁索上。
他冲我们喊叫到:“用手爬……爬……爬过去。”便头也不回开始用绳索过桥,只见他横吊在铁索上,左右手飞快的交替,很快就爬出一截。
我和裴言也只得硬着头皮,学他的样子开始过桥。我虽臂力不强,但长期锻炼身`体,勉强跟的上裴言。爬了一会儿,左肩的伤开始隐隐作痛,只能勉力咬牙,还没过半程,左胳膊已然使不上劲了。很快到了桥中,因为我们两人一个铁索,江水没过了我们的脚踝,阻力变大,偶尔的江浪激起的水花将我们的衣裳打的半湿,我和裴言爬的越来越慢。
抬头看结巴,已落下我们好一段距离。裴言顾忌着我,一直爬爬停停。忽然眼前一只箭羽倏地划过,我不自觉地后仰,险些脱手。转头看向来路,桥头明晃晃的火把下是戴老三一行人,夜色浓重,他们的脸在火把的照射下明明灭灭,表情狰狞地张望着江面的情况。看样子应该是看不清我们的位置,否则刚才那箭大约已让我命丧当场。裴言不敢说话,只眼神示意我快点爬,桥头上戴老三他们也开始结绳准备过桥,怀中的小丸子仰头看我,碧绿的眼眸在夜色中莹莹发光。我咬牙继续奋力向前,丝毫不敢懈怠。
当我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湿`透的时候,我们终于爬到了对面,双脚踏在地上。我两股战战,几乎要坐在地上,但是结巴没有多停留一分钟,带着我们又一头扎进了江这边黑黢黢的林子里。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天光慢慢亮起,身后追着我们的戴老三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子渐渐密集起来,路越来越难走。在一处泉水休息吃了点东西后,我们三人累得倒头睡去。再醒来已是晌午,一行人马不停蹄又开始赶路,走了一天一夜,天光又慢慢亮起,我脚上不知何时起的泡被磨了又磨,我们终于穿出了密林,眼前一条蜿蜒的路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处。我和裴言松了一口气,这样修葺过的路,必定是通向附近的县城。我们一鼓作气,走到天光大亮的时候,终于站在了花岭县的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