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打了个机灵,本能回头看,她的身后,多出一个影子,影子抬起手,悬在半空中,准备随时掐向她的脖子。 白辞原本以为唐苏扭过头看到影子的一瞬,一定会花容失色,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唐苏以为是风将门带上了,便又放心地将头扭了回来。 白辞大吃一惊,她竟然毫无反应地继续向前迈步,从黑影穿了过去...... 杂物间太黑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唐苏的视力下降了许多,又是黑色的影子,她自然看不真切...... 白辞的第一个吓唬她的计划,失败了。 唐苏开始在杂物间的墙壁上敲来敲去,她总觉得这里应该有扇密门通向白辞的卧房。 敲着敲着,发现了墙壁上的壁橱。 她的眼睛落在壁橱上的一刻,白辞又有了新的捉弄办法。 唐苏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拽住了柜门上的铜环。 果然,白辞看见了唐苏大惊失色的神情,可他看见唐苏尖叫地停不下来,浑身发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唐苏看到壁橱里那颗人头的一瞬,和脑海中遗失的某块记忆重叠,激发了内心真正的恐惧。 一个眨眼的功夫,白辞出现在唐苏身边。 唐苏一边尖叫,一边念叨“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 白辞见她抖得厉害,本能伸出手臂,将她环在怀里,感觉到她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惹人怜爱。 唐苏一把攥住白辞的手臂,越攥越紧。 白辞看着她,想到了一百年前,连父亲也远走的那一年,他好像偶尔也会哭到发抖,后来,他就不哭了,因为,习惯了,因为,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唐苏的脸被白辞扳着扬了起来,紧接着,额上一凉,冷得像冰的唇,落在额头。 白辞的吻,有令人安静的功效,他不想眼前的姑娘陷在恐惧中逃脱不了,不想一向自信的她被焦虑吞噬。 唐苏渐渐安静下来,抬眸看向白辞,眼睛里噙着泪水。 白辞没有追问她究竟想起了什么,他知道,人族承受痛苦的能力,比吸血一族要弱许多,他比她强大,他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他知道这种欲望不正常,可他真心把唐苏当朋友,这一点,他是确定的。 他听说过许多关于人族的故事,他的师傅告诫他远离人族,可他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他们的生活。他好奇,可师傅告诉他,这是一种危险的情绪。 但他不能欺骗自己,他太孤独了,他不害怕孤独,可他担心会永远孤独下去。那样的生命,就算能够永恒,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家族,很多年前就戒掉了人族的血液,他知道这和父亲爱上的一个女人有关,那个女人不是她的母亲,可他并不厌烦那个女人,他见过她一次,偷偷地,看见她笑得温柔又灿烂,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印象。 长风送给他的礼物,是个意外,可他因此结识了一个有意思的人族姑娘,也算是他长久不起波澜的人生中,一个美丽的意外了。 唐苏坐在废旧的木椅上,白辞站在她对面,安静地俯视着她。 “喂,唐苏丫头。” 唐苏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本能抬头。 白辞的眼眸渐渐变成蓝色,一道隐隐的气流穿进她的眼睛,唐苏的眼眸也逐渐显现蓝色。 白辞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一段隐隐约约的画面。 一个小女孩,和玩伴玩捉迷藏,躲进柜橱里。没过一会儿,她听见有人在靠近,以为是数完数儿来找人的同伴,可那脚步声非常沉重,似乎是个成年人。 柜子门开的声音,让小女孩不由一哆嗦,好在是虚惊一场,来人打开的,是隔壁衣橱的门。 来人在衣橱里放进一个大袋子,便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小女孩十分好奇,便从柜子里爬了出来。 她原本想伸手拉开柜门,瞧一瞧隔壁柜子放进了什么东西,转念一想是在别人家中,便打消了念头。 可她没走出两步,便看见柜子缝渗出红色的液体。 好奇心占据上风,小女孩还是打开了衣柜。 那个袋子的底部,不停地在向下滴着液体。 小女孩拽开袋子口,惊悚的一幕映入眼帘,也印在她心里。 一个人的脑袋躺在袋子的最上方,眼睛大睁着瞪着她! 那个脑袋她认得,是这家的女主人!! 白辞的眼眸恢复正常,唐苏的眼眸随之一暗,脑袋耷拉下来,睡着了。 白辞一个闪身,又一个现身,用手掌拖住唐苏的脑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支在椅子的靠背上,动作轻柔,生怕将其惊醒。 那个影像里的小女孩,就是小时候的唐苏,她亲眼看见了令其惊悚的一幕。 死者是这家的女主人,杀死她的,是女人的丈夫。 唐苏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伙伴的母亲,是这样的死法…… 自那以后,唐苏大病一场,这段记忆被本能隐藏了。 白辞将唐苏送回房间,安置在榻上。 唐苏的眉头紧紧地蹙着,白辞看着别扭,伸手,在蹙起的地方,按了两下。 眉头舒展开来,白辞才算松了一口气。 唐苏睡得迷迷糊糊,白辞一直捧着一本书坐在她的榻边,没注意到:她还闭着眼睛,鼻子却好像寻到了肉香味。 白辞突然一怔,手腕已经被唐苏攥紧了……白辞将手册从眼前移开,看向唐苏。 唐苏拉扯着白辞的胳膊,就要往嘴边扯。 白辞自然把手往回扯,唐苏就扯得更厉害了。 唐苏扯不到嘴边,急了,上半身微微向前探,嗅着气味就去了。 白辞将另一只手抬起来,扶住她的脑袋,使劲儿向后推了推。 一个不气馁地努力要够到白皙的手背,一个努力不让她够到,就这样僵持着。 白辞失去了耐心,在唐苏脑袋上弹了个脑奔儿,唐苏缓缓向后倒,翻了个身,继续安静地睡过去了。 白辞没有勇气继续待在这里,索性回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