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没事干嘛刹车呀,我……”一阵疼痛又突袭而来,男生龇着牙说不出话了。
“你忍着点!”她看着那血红的肉,不由得眉头紧皱,却又不得不下手,得先清理干净沙子,再用碘伏消毒,再包扎。“等弄好了,你再打我骂我都行。”
她不敢抬头看男生,只埋着头默默处理伤口,怕一抬头看到那表情,她会觉得更痛。也许是从她爸妈那学来的,她下意识地给他吹了吹,想要缓解他的疼痛。
男生看到她这个举动,突然很想笑,抿着嘴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他开始留意这个笨丫头——之前好像并未见过。她虽是低着头,却明显可见脸吓得煞白,再细一看,竟还流着眼泪。他突然心里一揪,好像被什么戳中了,心想:这妹纸竟然如此不经吓,就这样还出来骑行?——唉,算了,虽然智商不够,但勇气可嘉!
“哎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紧张哈!”他反过来安慰受惊吓的白霜。
白霜抬头看看他,满脸都是对这话的怀疑。
“哎哟,真的没事,皮外伤而已,本人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这不算什么。”男生一边说还一边拍拍胸脯,故意装出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
白霜被他的演技“折服”,噗嗤一下,笑得很轻很轻。她擦了擦脸,并不回应他,继续手头的包扎,但心底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既然都能开玩笑了,那她的罪孽也可以轻一点了。
男生自知演技浮夸,决定改变策略,试图转移白霜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
“白霜。”她看男生一脸懵逼,又补充说:“白露为霜的霜。”
“哦,好名字,《诗经》哦,你爸妈应该很有学问。”
白霜“皮笑肉不笑”地歪了一下嘴,对男生的猜测不置可否。她没好意思说,其实他爸妈并没有什么学问,据他爸所说,只是刚好看到外面树叶上有霜,而他又姓白而已。这男生还知道《诗经》,他倒是有学问。
男生接着说:“我叫林森,两个木的林,三个木的森。”
白霜这回笑出来了,没能兜住。
林森也得意地笑着,已经忘了腿伤。
白霜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骤变。“我看活动预告里写的副社长叫‘木头’,该不会就是你吧?”
林森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想夸她“冰雪聪明”,还未开口,就被白霜抢先了:“哎呀,实在抱歉,我是HR中心的新人,第一次参加骑行社活动,就得罪了大佬,真是要命!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都行,只求不要让我们部门知道!”她一脸苦逼,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森。
本来工作上就笨手笨脚的,她是真心不想再犯事。
“你看你,又来了!”林森没好气地说。好不容易岔开话题,又绕回来了。他左顾右盼,在想怎样可以让白霜放弃这个话题。突然,目光放到了她的车上——这么好的车,可别浪费了。
他邪恶地一笑:“那既然这样,我看你这车,挺不错的……”
白霜吓了一跳,想不到他竟能如此狮子大开口,立马打断他:“啊,车不行啊,这车比我还值钱呢,我可是跟同学借钱买的,债都还没还清呢……”
林森鄙视地看着她,愤愤地说:“你这家伙,想哪里去了,当我是土匪吗!我是想说,既然车这么好,可不能浪费了,罚你以后每期活动都必须参加!是必须,不能找借口,知道吗!”
白霜目瞪口呆,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几秒钟才应了声:“哦哦哦,好的好的,遵命遵命!”
这便是白霜和林森的认识之初,虽是事故,却有一种冤家对头的喜感。自此,白霜就经常驾着她的“小白”,三天两头下班后就跟着骑行社的一伙人,满广州的跑。当然不是为了“运动”这种冠冕堂皇的目的,每次都是去吃,从文明路的椰子汤,黄埔古港的烧鸡,西关的炸云吞,到南沙的鱼,深井村的烧鹅,小洲村的艇仔粥……没有吃不到,只有想不到。白霜为什么会变成“美食研究员”,也是这些“鬼混”的日子里养成的兴趣。
她除了自诩“美食研究员”头衔以外,还越发不知天高地厚,竟把林森的外号“木头”,改叫成了“木瓜”。
“木头好难听啊,听起来就很笨啊!不如叫木瓜啦,又能当水果,又能煲汤,人见人爱,多好!”白霜是这样跟他说的。
林森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坏水,觉得挺有道理,竟然真的把所有社交app昵称都改成了“木瓜”,还带头推动这一新昵称的普及。
其实白霜心里想的是:木瓜,就是木头一样的傻瓜,既能保持之前的“本义”不变,又能听起来不那么直白,一举两得。
白霜在木瓜面前,总是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跟她在办公司里俨然两个模样——最出糗的一面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顾及。木瓜也不喜欢做作的人,跟白霜总是相互黑,好像比赛谁更刀子嘴一样。有时候,一桌人看他们俩争个你死我活,就像看相声表演一样。还好,菜一上桌,便什么事都没了。骑行社的一众吃货们,都以为木瓜和白霜会成为一对,也一直撮合着。
可惜,他们并不是情侣,而是“哥们”。白霜2013年七夕之前的准男友,是阿甘,七夕之后,她一直处于“找自己”的状态。
“哥们”这个身份,可以让白霜和木瓜都恰当地存在和陪伴彼此。
人生苦短,爱情却还是这么像游戏。
两人在茶楼吃饱喝足了,木瓜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你放心去浪吧,记得回来,别想不通,你看看茶楼里这些大爷大妈,好好活着,还能吃上一份绵软的凤爪,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