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悠远的声音自头顶而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令慧师叔说,掌门出现在东门的频率要远大于其他地方,但即便如此,其实大半年能出现个一两回,已经算是很难得了。我觉得,掌门为了保持在弟子门人心目中的神秘感,也是很花了一些心思的。
“回掌门,我们在寻……”我环视一周,正瞧见一堆卷轴,“一幅画。”
“哦?”
这个字掌门说得颇为幽深,令我不知该接话还是沉默。待听见靸鞋触地的脚步声,我抬起头,瞧见他正散开我随意指的那幅卷轴。
画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女子持剑而立,美得不似人间方物。自我入师门之后,除了师门里的女弟子未见有几位女子,但我却晓得,画中的女子,是倾城之姿。此后我同静晨说了这个计较,他安慰我道:“世人能够辨认美丑,本是与身俱来的能力,没必要介怀。”话尽于此我正释然,他补充道,“但是初见女子便以美丑区分,可见在修道成仙这条路上,你还有远到不能远的路要走。”我复又伤感了几许。
静晨突然道:“这幅画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此时我恍然想起,师父曾说昨日晨间掌门便闭关了,方才事出突然乱了方寸,竟不记得这么要紧的事,既然掌门闭关了,那么眼前的这位掌门,又是……
“令离?”
入门后的这几年,许是常常相见的缘故,我瞧着令诺师父已经远不及当初的仙风道骨,可唯有一点,他总在我意料之外的时候出现令我尤感神奇,比如每次做错事,每次偷懒,再比如眼下。
听了师父的话我不由一怔,今日竟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令离师叔,虽则他此时正顶着掌门的形容,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自说自话从地上爬起来,俯身做了个揖,“师叔好。”
他抬起纤长的手指,于右侧颔下轻轻婆娑了几下,不时便捻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而面皮下的这张脸,竟同画中人有七八分的相似,我的亲娘诶,我竟有位师叔是女子,还是一位这样好看的女子。
“你在嘀咕什么?”
“师叔真年轻。”
此后我才晓得,师叔瞧着年轻是当真年轻,就连我竟还虚长她两年,暮云墟的弟子们大都是垂髻之年入门,可令离师叔还在襁褓时便入了师门,因而是当真称得上在此处成长起来的。但复又催生出我的另一个疑问,既是入门要考资质,这襁褓中的婴孩又是如何通过这个测试的,这也着实是一个疑惑。
令慧师叔款步而来,将一直跪地不起的静晨扶了扶,我才晓得他是跪久了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