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词”
顾明词看去,是柳盂。
柳盂上前,见她毫发无损,担忧道:“刚与你走散了,你去何处了?”
顾明词,笑笑:“我无碍”
顾明词转身正欲将那位公子介绍给柳盂,却不见其身影,惊异:“刚才这位公子?”
柳盂朝她所望的方向看去,却都是来往间的行人,根本不见什么公子,遂问道:“什么公子?”
顾明词笑答道:“没什么”
柳盂道:“天色已晚,不若我送你回去吧?”
顾明词也转累了,便道:“好”
于是柳盂便一路护送顾明词回了顾府。
是夜,顾明词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不觉从袖口里掏出那个女泥人儿发呆,眼前便浮现出那位戴着面具的公子来。
总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这日,柳老爷诞辰,顾府一众人携礼前去柳府祝寿。
柳府,门前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柳盂在门口待客,见顾老爷,便上前道:“顾伯伯,快里面请”
顾老爷道:“贤侄”
语毕,便进去,顾明词跟在后面经过柳盂面前时,听得柳盂低唤道“明词”
顾明词只是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刚一进去,柳老爷便连忙迎上来,道:“顾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顾老爷客套道:“近来一切都好,柳兄今日真是格外的光彩照人啊~”
柳老爷便道:“哪里哪里,快请,里面坐”
说着,便引着顾家人往里间走。
柳歆看见顾明词便上前拉着顾明词欢快道:“明词,你可算是来了~”
两人挨在一起坐下,许许多多宾客进来,这时闻得一声温柔的唤声:
“柳歆妹妹”
柳歆抬头看去,眼睛里散发出异常明亮的光彩。
顾明词亦看去,一个温润而又不失刚毅之气的男子,再转头看柳歆神情,似乎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柳歆款款起身,轻唤道:“易远表哥”
只见那男子对着柳歆温柔的笑,而柳歆亦对着男子浅笑。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易远兄,这里~”
男子回头看了看,柳歆温柔笑着道:“易远表哥,去吧”
男子不舍的看着柳歆道:“那,我过去了啊?”
柳歆见他如此模样,不禁扑哧一笑:“快去吧,该让人等急了”
于是男子对着柳歆一笑,乃过去另一边坐下。
顾明词看着柳歆略微不舍地坐下原座,也不觉笑。
一会儿,柳歆突然凑近顾明词,低声耳语道:“明词,这里太闷了,不若随我去后院儿吧?”
顾明词便轻微点头,于是两人悄然退席,从侧门进入后院儿。
至一假山旁,顾明词看着柳歆异常欢喜的模样,笑问道:“歆儿,刚才的‘易远表哥’是谁啊?”
柳歆笑语不言,顾明词看着柳歆,笑道:“我们家歆儿害羞了啊~”
柳歆见顾明词竟然调笑自己,不禁娇嗔道:“哪有~”
顾明词笑道:“啧啧啧,还说没有,你看,恼羞成怒了吧?”
柳歆作势便要去打顾明词,顾明词便一个闪躲开去,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笑语连连。
岂料两人追着追着,柳歆未看到脚下的碎石,一个不小心便要向前栽去,顾明词转身看着,忙要去扶,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前抱住柳歆,这才免得一难。柳歆抬头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男子,只不停地笑。
顾明词在一旁看着,顺觉松了一口气,见两人难舍难分,很是尴尬。
两人方才想起旁边站着的顾明词,柳歆慌忙睁开来,脸颊陀红,看着顾明词向男子介绍道:“这是顾府四姑娘,顾明词”
顾明词款款施一礼,道:“公子安好”
男子亦还礼道:“汴梁裴启”
顾明词却道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想必这便是闻名于世的汴梁玉箫公子,传闻此人吹得一口好箫,故此被称为“玉箫公子”。
于是乃道:“想必是‘玉箫公子’吧?”
裴启谦恭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浪地虚名罢了”
顾明词道:“公子真是过谦了”
柳歆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两人你推我推的了,于是扑哧笑道:“你们两人倒是挺投缘的嘛”
顾明词与裴启同时大笑。
这时只听得远远地传来“公子,公子~”的呼喊声。
是裴启的贴身侍从。
柳歆笑道:“易远表哥,你快去吧,叫人看见不好~”
裴启不舍地看着柳歆道:“那,我这就去了啊?”
柳歆笑道:“好”
语毕,裴启便抽身从旁边离去了。
顾明词看着柳歆看着裴启的神情,从后悄然拍了一下柳歆的肩膀,只听得柳歆惊吓地大叫了一声:“啊~”
柳歆转身见是顾明词,便这小妮子还笑嘻嘻地看着她,真叫人忍不住想掐死她。
顾明词见柳歆就要上前来捉她,便又跑开,两人嬉笑了一阵儿,最终以柳歆捉住顾明词获胜。
顾明词连忙求饶道:“好了好了,不同你闹了,说正经的,那裴启倒底是何许人物,竟叫你这般丢魂”
柳歆缓缓几步,娇羞道:“他呀,我犹记得那年,表哥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恰是那一年,裴启父亲官场失意遭贬,便将裴启寄居在柳歆家,那年裴启七岁,柳歆五岁,两人在柳家一同念书,裴启很是用功,每每先生下课之后,他仍独自在那里练习许久。
有一次,她在庭院儿里抓蝴蝶玩儿,却不经意狠狠地摔了一跤,当时她就在地上哭了起来,很久都没人来。
这时,一个男孩儿的身影笼罩了她,男孩儿蹲下,看了看柳歆的脚,冷冷道:“没事儿,只要把脚骨转过来就好了”
当时的柳歆还小,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的就要死了,无助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道:“我是不是,要死呜呜死了~~”
男孩儿不禁被她的言语逗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我保证”
柳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得太认真了,认真到让她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疼痛。
男孩儿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信我的话,我现在就把你的脚骨先接过来”
柳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听话地呆呆的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小男孩儿轻轻抬起她的脚放到自己的膝上,对她说道:“别怕,有点疼,疼了你就咬我的肩膀,忍忍就过去了”
还未待柳歆回答反应过来,便听得空气中一声“嘎嘣~”
柳歆痛呼“啊——”
下一秒,裴启便感觉到来自肩膀的痛觉,裴启伸出手抚着柳歆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不痛了~”
柳歆趴在裴启的身上哭了好久,岂料这一靠竟是将两个人都深深陷进去了。
顾明词听得也是惊叹,如此纯粹的感情,难得了。
柳歆回忆起从前和他的点点滴滴不禁失笑,细细想来,幼时的自己好幼稚。
顾明词问道:“那后来呢?”
柳歆继续沉浸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将那青涩而又纯真的感情娓娓道来。
“后来啊……”
后来柳歆就这样趴在裴启的怀里哭着睡着了,裴启刚欲缓缓发麻的膝盖,柳歆却不安分的动了动瘦小的身子,吓得裴启不敢在动弹半分。
就这样持续了也不知多久,柳盂找来了,见他两人这般亦很是惊讶,待得知自己妹妹脚受伤了便心疼得不得了,便欲从裴启手里悄悄接过柳歆,谁知柳歆却紧紧抓着裴启的衣襟不松手,柳盂无奈,最后还是裴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去。
柳歆说着,自己也不禁笑起来,想想那时的自己可也真够无赖的。
自此以后,柳歆总是喜欢上了与他待在一起,看他练字;看他在树上摘枣子,自己在下面用袋子接;看他每日的喜怒哀乐;看他……
那日,她执卷轻语念着李清照的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却被一人打断“歆儿,歆儿”
柳歆欢喜望去,裴启跑到她面前,双手深藏背后,神秘嘻嘻的看着她,她看着他,期望到:“你可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这般神秘嘻嘻的”
裴启却不告诉她,柳歆便要伸手去扒他藏在身后的手,裴启便一躲,两人这般嬉闹许久,柳歆便也索性不追他了,坐在小凳子上气鼓鼓地生闷气:“哼,不理你了~”
裴启便凑上前,道:“真不理我了?”
柳歆别过脸,不再看他。
裴启又凑过去,将双手从身后合拳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心里殷殷躺着一粒红豆。
柳歆一看,不禁笑道:“我当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呢”
裴启见她不喜欢,面上显出失望,低低叹了口气,柳歆见他这般神色,不禁偷笑。
裴启失望地便要离去,柳歆却突然叫住他:“易远表哥~”
裴启停住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她,却见柳歆上前,一把掰开他握着的手,从中取出红豆,害羞者跑进内室,留下裴启看着她娇羞跑开的样子摸着头傻笑不已"。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长大了,那一日,阴雨绵绵……”
裴家来人,将其带回家中,裴启在柳府大门前犹豫着不愿踏上马车,下人催促道:“公子,走吧”
裴启眼神染上一层失望之色,伤心地便要踏上马车,马车启程,突然听得传来熟悉的声音:
“易远表哥~”
裴启连忙大声喊道:“停下”
马车停下,裴启掀开车帘,探出头,见柳歆跑上来追他的马车,跳下马车,走上前,看着她。
柳歆自袖口拿出一个锦盒儿递给他,尽量让眼泪不要流下来,道:“此去不知几时能再见,表哥珍重”
裴启看着她,强忍住想要把她抱入怀里的冲动,道:“天冷,多添衣加餐”
裴启深深的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