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景城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还是发生在家中,没有监控记录。 纪依北打着哈欠手里拿了一个黑色不透明的袋子,食指顶了顶太阳穴,急吼吼地大跨步走进警局大门。 昨天案发地的小区突然停电,凌晨五点邻居报案发现尸体,纪依北天还没亮就赶去案发地调查线索,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欸!纪队来啦!”舒克正下楼梯,迎面打招呼。 纪依北把手里的黑色袋子递过去:“贝塔,你去把这个跟昨天505的案子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同个人做的。” 舒克:“……哦。” 有一个九零后的队长其他都挺好的,办案胆大心细不磨蹭,除了因为一个叫“舒克与贝塔”的动画片把他改名叫做了“贝塔”。 舒克长得也和动画片中的舒克长得很像,一对惹人注意的招风耳,脸很小,脸颊上的肉却很多,笑起来就有两条深深的法令纹。 纪依北脚步不停,直接走进专案组办公室,手指在玻璃门上敲了敲。 “都到了吧,开个会咱们。” 几分钟后会议室聚集负责这个案子的十几名警察,纪依北坐在中间,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背后投影仪屏幕上放着两张颇为血腥的照片。 “这两个案子,受害人的致命伤都在胸口,并且怀疑凶器都是一把宽二点五厘米的小刀,两个受害人都是倒在门口,目前推测与凶手有较为信任的关系,至少在第一刀前受害人均没有明显的挣扎也没有防护型伤口。” 纪依北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底下神情严肃的大家,喝了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下。 出现下一张照片。 是两个受害人头部的近照。 右眼均鲜血淋漓,眼珠被人剜去。 余晓瑶不由皱起眉头,这么残暴又触目惊心的做法:“纪队,确定是连环杀人不是模仿行凶吗,两起案件隔了甚至不到24小时。” 纪依北略一沉凝,摇摇头。 “应该不会,两个受害人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剜去右眼的。” 底下一片抽气声。 剜去右眼的消息被没有公布,外界不应该知道。 即便知道,一般人这么做都会是在受害人死亡后才做这一类惩罚性的举动,可两例都是在未死亡时完成的,太过巧合。 “头儿,受害人的防护型伤口只出现在手掌吗?”舒克问。 “对,应该是受害人胸口被砍伤后倒地挣扎时留下的,最后在受害人还未死亡前被剜下眼珠,在她们受伤的眼部肌肉周围都检测出大量白细胞。”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纪依北把手机翻过来,微信收到一条信息。 夏南枝:下楼吃饭。 “……” 纪依北嘴角一抽,没有回,重新按掉屏幕,换了下一张幻灯片,继续说。 “凶手极有可能是报复社会型杀人犯,很有可能马上就会有下一个受害人出现,我们现在就要跟他争分夺秒地打拼。余晓瑶你带几人去调查两个受害人的关系网,确定是不是熟人作案;贝塔带两人重新去现场调查;其他人去查两名死者的基本信息、周边监控情况,散会!” 大家整理好信息立马分散调查。 纪依北仰头喝掉最后一口的咖啡,时间急热水还没热全,底下还有一些白糖没有泡散,甜得他忍不住抿了下唇。 他没急着离开会议室,独自一人坐着观察了会儿电脑上的照片。 第一张幻灯片是两个死者的生前照片。 虽然容貌并没有太吸引人,但那双眼睛却都很漂亮,像鹿眼一般澄澈,眼尾细长挑起,顿然让平淡无奇的容貌变得勾人起来。 纪依北闭上眼睛,脑海中浮起夏南枝的那双眼。 他叹了口气,心想:希望她别把自己昨晚警告她的话当耳边风。 接着很快转念一想,纪依北骂了一声,重重按了下鼠标关掉放映机。 妈的。 夏南枝这人根本不会怕的。 纪依北把纸杯扔到纸篓里,侧过身用手臂推开会议室门,一边拿出手机回消息,直接发语音给夏南枝——“我早上班去了,你在家?” 手机重新放进兜里,刚提脚法医科的孙检就叫住他。 “纪队,一号受害者的指甲缝里有纸屑,棕黄色的,另外两个受害者身上都有略微的酒味,但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只有0.003%,所以也许是凶手长期酗酒留下的气味。” “哦?” 纪依北略微一挑眉:“走,去检验室聊。” 检验室中一股血液的味道,好像如今是深冬,刺鼻的味道也在一定程度被冻住了一般,还不至于太冲鼻。 “目前还不知道指甲缝中的纸屑是案发时留下的还是一早就存在的。” 纪依北弯着腰仔细看,半晌突然指着受害人毛衣领子上的一抹淡蓝色,问:“这是什么?” “哦,指甲油。” 纪依北甩甩手腕,洗了把手,看着窗外说:“是案发时留下的。” “啊?”小孙一愣,“怎么说?” “受害人几乎是一遇害就被发现了,当时受害者卫生间镜子上的雾气还没散开,衣服的商标也没来得及拆,推测死亡时间是早晨7点,受害者是刚刚洗完澡涂完指甲油,指甲油还没干,她是去约会,这时候门铃响了,她去开门然后就发生了命案。” 会特地涂上指甲油的约会,不可能会不把指甲缝的纸屑去掉。 纪依北用纸巾擦干净手指,转头一笑,“我的猜测。” “没错没错,这样就解释地通了。”孙检一拍手,“那会不会凶手就是她约会的对象呢?” “纪队?” 纪依北沉默了一阵,直到小孙叫他第二声才回过神来。 支着脑袋,微微皱起眉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受害人的眼睛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直觉不可能是他约会的对象。 眼睛。 到底与她们的死又什么关联? 只不过警察只能靠证据,而不是直觉。 “还不清楚,我已经叫晓瑶调查受害人关系网了。” “好,那我先去调查棕色纸屑!”孙检说罢便拿着取出来的样品往外跑。 纪依北难得地觉得有点心慌。 — 纪依北15岁时,有一天夏南枝突然被妈妈牵着来了他们家,并且告诉他,以后她都会住在这儿,要叫她妹妹。 夏南枝小时候就长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纪依北第一眼看到她时还挺喜欢她的。 直到两天后他的卧室被征用,纪依北被迫睡到了隔壁小许多的客房,而那个被他贴满了各种英雄海报的房间成了夏南枝的房间。 小孩子很容易因为这种事讨厌一个人。 更何况纪依北从小调皮捣蛋不知道挨了父亲多少打,可纪哲却从来不会大声对夏南枝说话,这样一来,他心中就更不平衡了。 最后他能称得上和夏南枝和平共处是因为从那以后他犯的错都可以推到她的头上,让纪依北度过了颇为开心的几年。 有一次暑假他把在客厅玩球不小心把电视剧给砸破了,眼看爸妈快下班回家了,就把夏南枝叫下楼坐在那摊废墟上,等爸爸一问他就说夏南枝拆的,自己是在帮她修。 夏南枝也从来不会辩解。 默默低着头,好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于是纪哲和陈溪便笑着安慰她:“电视机昨天就破了,正好换新的,南南干了件好事呢。” 这样子几次后,纪依北反倒不想再让她替自己背锅了。 那时候的夏南枝可不是现在这副德行。 那时候,纪依北对她的印象就是心理阴暗,见不得光明与爱,所以他不喜欢和她玩,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夏南枝渐渐变了。 可纪依北天生锐利灵敏的嗅觉却让他知道,夏南枝改变的不过是那副伪装出来的皮囊。 骨子里却还是老样子。 — 从思绪中抽身出来,纪依北心底的慌悸更加重了几分。 打开手机,有一条微信。 夏南枝:要回去了,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呢。 纪依北知道她说的回去是回自己一人住的公寓,懒得和她撩闲:“被你说对了,连环杀人案,你一个人住小心。” 那边很快就有回复,这次夏南枝也发了条语音。 “知道啦。” 但听那声音纪依北就能想象得出她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黑下脸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隔了好一会儿重新捡起来。 “两个受害者的眼睛长得很像你。” “是吗,还有人眼睛生这么好看?有照片吗?” “……” 纪依北终于被她彻底磨去了耐心,再也懒得理她,关了手机准备去案发现场一趟 . 夏南枝从绿城小区出来便回了家,她直接叫车开到了地下室准备坐电梯上去。 “叮”,电梯门打开。 夏南枝正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纪依北发来的语音——两个受害者的眼睛长得像你。 她抬眼,发现申远在电梯里。 “阿远,你来找我的吗?” 申远抬起头,一见是夏南枝又嚷嚷起来:“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喏,合同签好了,你看看。” 夏南枝走进电梯,和申远一块上了楼。 关上公寓门时她抬头看了眼对面正对着门口的摄像头,心里“切”了一声,即便凶手真这么变态地要杀有好看眼睛的女生,也不会这么大剌剌地在监控下行动。 “这个剧跟谁搭戏?”夏南枝问。 申远一脸猥琐地冲她挤了挤眼睛,非常欠揍地说:“你自己看。” “靠,不会是陆潜吧?”夏南枝翻了个白眼,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bingo!” “……” “干嘛啊,多少一线女明星都想和陆潜一块儿演戏呢,就你还不乐意了。”申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两个戏都是和陆潜,你也不怕我被他粉丝给我寄刀片?”夏南枝漫不经心把弄着手机,突然显示了一条信息。 操。 夏南枝要骂娘了。 陆潜:南南听说你也在景城,晚上去玩会儿呗? 这小爷绝对是要玩死她。 “其实他大多数粉丝挺喜欢你的,还有一些站了CP粉,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挺难听的还…哦,值钱CP。” “……”夏南枝又翻了个白眼,摇了摇手机,“陆潜约我晚上去酒吧玩。” 申远突得抽了口气,一下子振奋起来。 “我说陆潜不会对你有意思吧?他出道这么久都没什么绯闻,就这次闹得沸沸扬扬的。” 夏南枝听他说的话丝毫不脸红,反而像是觉得说得极有道理一样点了点头。 还不忘煽了个风点了个火:“还真说不定,上次那个戏还是陆潜跟导演提的我呢,难不成还是一见钟情?” 夏南枝狭长的眼睛眯起,眼尾轻轻翘起,像个妖精。 当初那个戏男主早就定了是陆潜,而女主却在五个新人中迟迟没有定下来,后来也不知道陆潜是闲得还是什么,跟皇帝翻牌子似的往夏南枝身上一点就定了下来。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给我讲!”申远怒道。 他一把夺过夏南枝的手机,打下“ok”,发送。 夏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