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道:“可我知道,你从来就不用短刀。”
阿永道:“那柄短刀是不是很贵重?”
木通道:“的确贵重,至少要一百两金子。”
阿永道:“在豫王府里,有资格用这种短刀的会是谁?”
多情道:“不好说,但一定不是普通的人。”
阿永道:“豫王算不算不普通的人?”
木通道:“一定算。”
多情抢着道:“可我绝不相信豫王能杀掉‘黑喇嘛’。”
阿永道:“不但你不相信,就是连我当时都不相信。”
木通脸色变了,说道:“真的?”
阿永道:“千真万确。”
多情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永道:“他为什么不会这样做?”
木通道:“这是一件不通情理的事,杀了‘黑喇嘛’,对豫王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虽然不知道以前在他身旁的黑衣人是谁,但我们知道,很多棘手和见不得人的事,就是‘黑喇嘛’帮他干的,没有了‘黑喇嘛’,豫王岂不是失去了依靠,他还怎么在江湖中任所欲为?”
阿永道:“没有了张三,还有李四,没有了李四,还有王二麻子,这世上谁离开谁都能过得很好。”
木通摇摇头道:“不对,还是不对,事有蹊跷必有妖,这里面必有玄机。”
阿永道:“你难道不知道功高震主,财大招忌,太有用的人到最后都不讨人欢迎。”
木通略有所思道道:“你说得有些道理。”
阿永道:“一条总是乱叫乱咬的恶狗,你随时还要提防它咬你一口,你说,这样的恶犬是不是特别让人憎恨?”
木通道:“的确是,要是我摊上这事,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它下锅烹死。”
阿永道:“现在你明白了?”
多情道:“还不明白。”
阿永道:“你本来应该是个极精明的人才对。”
木通道:“我一直是个很笨的人,不过笨人有个好处,他至少不会不懂装懂。”
阿永无奈道:“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木通道:“我始终不明白,豫王怎么可能轻易就杀死了‘黑喇嘛’,这简直不可思议。”
阿永道:“他当然是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任何时候,最难防备的永远是你很亲近的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他还没有伤害你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或者还在幻想他们没有理由要这样。
莫名其妙的妒忌和仇恨往往是没有理由的,如果一定要理由,这种理由就是你根本理解不了的理由。
多情仰面闭目,良久,说道:“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离奇的故事,却又不得不让我相信这是事实。”
阿永道:“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情理不通,意料之外。”
木通忽然笑道:“这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阿永道:“可这事对你并没有好处。”
木通道:“谁说没有,这不但是好事,还是天大的好事。”
阿永道:“是吗?”
木通道:“‘黑喇嘛’一向是豫王最得力的影子,他要是死了,是不是还需要有人替他主持所有江湖中的事务,除了我们,他还会倚仗谁?”
阿永道:“你好像忘了我刚才说得话。”
多情道:“刀剑是谓凶器,可它永远也离不了;再多的财富也带不进棺材,可从来也没有人嫌少。危险处处都在,诱惑谁也不能抗拒。”
阿永淡淡道:“那我只好恭喜你们有了好前途。”
多情道:“但这些还需要个前提。”
阿永道:“哦。”
多情道:“用你的命做铺垫,你说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阿永道:“这件事可能有些难办。”
木通道:“不去试一试,总是让人有些心痒,试过之后或许就不会有遗憾。”
语音未落,多情和木通同时出手。
“快刀”果然是江湖中罕见的刀客,出刀无形,疾如流星,一刀削出隐含了至少五种变化;“铁拳”的大拳头声势惊人,一拳击出隐隐有飓风闷雷之势,丝毫不次于十年前名动武林的“神拳”丁魁。
阿永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看着停留在眼前五寸远的“铁拳”和“快刀”,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多情和木通两人单脚站在马背上,身体向前倾斜,攻击的姿势宛如定格在图画中的人。
多情道:“你想死?”
阿永笑道:“如果想死又何必要逃,如果没有杀气,又何必要躲。”
多情凌空从马上掠出一丈,站立在地,说道:“骑马赶路的人都有一个常识,两匹好马轮番使用,至少可以奔驰出三百里。”
阿永道:“你们不打算杀我了。”
木通道:“冒着危险杀一个对我们没有威胁的人,这是蠢人才要干得事,幸好我们还不算蠢。要想在江湖上混得长久一些,这样的蠢事最好永远也不要做,有些事不做,也许你会后悔,如果做了,你一定会后悔。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人,但必定有制作后悔药的人。”
说完他双脚在马背上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射入道旁的密林里。多情紧随其后,眨眼间,两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要在江湖上长久混,身手并不重要,但一定要识相,如果不识相,再好的靠山和身手也必定成为别人鄙视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