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的心一下提起来,他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将放在桌沿的画笔碰掉了。
罪诗一边上楼一边叫着他的名字,谢离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画笔,又转头去看画室的门,他心如鼓擂,罪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罪诗上了楼,他的宝贝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罪诗打开了自己的画室,画室里静悄悄的,罪诗走向自己昨日刚刚动笔的一幅画前。
他端详着那幅画,又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果然所有关于他的画,事后再看,总觉得不够完美,根本不及他本人万分之一……罪诗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拿画笔再改几笔,却又摸了个空,低头一看,那画笔已经掉到地上了。
罪诗顿了一下,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掉在地上笔,他弯下腰将它捡起来,随手放在画台上,随后打开了画室的门,走向走廊斜对面的房间,拧开了门把手。
他果然在里面。
谢离正坐在电脑前,屏幕里是他上传作品的个人主页,他正在看自己过往的作品。他一见罪诗进来,立马关了页面,但是罪诗已经看到了,谢离一副因羞愧而不知所措的模样。
罪诗走过去,柔声问道:“怎么跑到这里?”
谢离慌乱道:“我上来找刮刀……”
罪诗轻车熟路地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齐全的画具,罪诗拿出刮刀,道:“抱歉,没有给你拿到下面去。这间就是你的画室,以后你随时可以过来。”他朝谢离眨眨眼。
谢离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道:“谢谢。”
罪诗察觉出他神情中的闪躲,伸手轻轻地拨了一下谢离微长的刘海,道:“怎么了?”
谢离的脸上带着羞愧,他道:“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画画了。”
徐星然过往的作品有很强的个人特色,灵气十足。他在大受打击之后,时隔几年再拿起画笔,也已经找不回最初的状态了。
罪诗看着这样的徐星然,就像回到了几年前,他在校园里遇见的徐星然。
罪诗比任何人都要先察觉到徐星然对原晰的感情,他和徐星然在同一个画室,徐星然总是坐在最角落,较同龄人更为瘦小,皮肤苍白,将校服衬衫扣到最上面。他的存在感就像空气一样稀薄,每个休息日都是第一个到画室,午休时大家出去吃饭,徐星然仍缩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坐的那个位置,谁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罪诗有一回把东西忘在画室,回去一看,画室里只剩徐星然一个人,他朝他打招呼,徐星然有些生涩地回应他,罪诗觉得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有趣,于是故意去套近乎:“你画的什么?”
谁知道徐星然的反应极强烈,他一见罪诗走过来要看他的画,急得将那副画从画架上取下来抱在怀里,抖着声音道:“……别看。”
罪诗不是会为难别人的人,于是安抚道:“好,我不看,别紧张。”
徐星然慢慢地把画放下来,那副画的颜料未干,徐星然将它抱在怀里,白色的衬衫染上颜料,徐星然的脸涨得通红,那副画被他藏到身后。
罪诗抬起双手做了安抚的手势,慢慢地退出了画室。
不知道为什么,他雪白的衬衫沾着颜料,垂着头极其羞愧的模样永远地留在罪诗的记忆里。罪诗最后还是看到了那幅被徐星然竭力藏起来的画,他在某一天跟着他,看着他将一张画纸放进画室后大家放废弃画作的地方,废弃的画纸摞得高高的,徐星然将他的一张塞进里面,下课后画室清理,它也会被一起清理掉。
既然那么在意它,为什么还要丢掉它呢?
罪诗等着徐星然离开后,进去将徐星然的那副画抽出来。
那是一幅人像速写,罪诗一眼就认出那是原晰,高年级的一个学长。徐星然画的他温柔俊美,简直是满溢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