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偷偷戳了戳她的背,魏母想起儿媳与她商议时说的话,轻轻吸了口气,接着说:“你当初要娶那个傻...柏家二姑娘,娘没反对,可娘这几日冷静下来想了想,现在倒是无事,可若是有朝一日你考中了,进了官场,让那些同僚知晓你娶了这么个...女子,定会背地里取笑你,于你仕途也有妨碍。“
虽然魏母并不觉得,自己这个连秀才都未考中的儿子能进入官场,可大儿媳说得对,想让他按自己说的做,就得先顺着他捧着他。
魏云阑有了猜测,面上神情未变,淡淡问道:“人已经娶进门,娘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母见他并未反对,看见一丝希望,也不再拐弯抹角:“娘是想说,你若是真喜欢她,养在身边也无妨,可做娘子却是万万不行,不如这样,你先将她休了,重新娶一个聪明伶俐又大度的姑娘,那姑娘到时可以和你一起养着她,也算是一桩好事。”
听完这番话,魏云阑不发一言,定定看着魏母,魏母被他看得浑身发寒,心内对这个愈发看不透的儿子更加不喜。
大嫂李氏见气氛僵持,怕魏云阑不肯答应,在一边补充道:“二弟,娘也是为你好,你要专心读书,身边怎能没个体贴人照顾,况且那傻子天生就听不见东西,万一以后再生出来个跟她一样的傻儿子,到时再后悔就晚了。“
魏云阑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拳,但面上神色未变,只凉凉的瞥了李氏一眼,李氏莫名一惊,下意识住了嘴。
魏云阑嗤笑一声,对魏母道:“听娘的意思,是已经有了人选?”
魏母看不明白他的想法,顺着他的话道:“娘给你找了个顶顶合适的姑娘,柏家大姑娘柏玲,你是见过的,这姑娘长得不错,性子伶俐,尤其她还是那人的亲姐姐,以后若是进了门,定会好好照顾她,你觉得呢?”
魏云阑敛眸,轻声道:“是谁跟娘说了些什么,让娘你有了这个心思。”
魏云阑了解魏母,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想出这种主意,定是有人在一旁撺掇。
魏母有些慌张的看了眼李氏,魏云阑轻撩眼皮,视线定在李氏身上。
李氏暗骂一声,忙开口道:“二弟你别误会,不关嫂子的事,是柏玲,她昨日上门,说见着她妹妹在街上带着你雇的仆人,到处乱花你的银子,她替你心疼,跟娘求个机会想照顾你,顺便替你看顾她妹妹。”
说完,李氏又语带嘲讽地补了一句:“没想到二弟一个读书人,竟有钱雇仆人,爹娘都还在整日下地,那个傻子倒是好命。”
魏云阑不知她说的仆人是什么意思,可也明白过来今日这出是谁在背后搞鬼,目的达到,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起身便要离开。
李氏见魏云阑准备要走,着急的拉了拉魏母,魏母站起身,对走到门口的魏云阑道:“二郎,你好好考虑,娘等你回话。“
魏云阑头也不回,冷声道:“不用考虑,娘你死了这条心吧。”
魏母和李氏看着魏云阑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门口,面面相觑,李氏想起昨日柏玲对她的承诺,不甘心的对魏母道:“娘,二弟这是发达了,不将娘你放在眼里啊。”
魏母哼了一声,却是不敢再追上去,想着昨日信誓旦旦的答应柏玲,现在不知该如何与她说。
柏瑶见魏云阑沉着脸走进屋子,疑惑的起身上前,被魏云阑一把抓住手腕。
魏云阑沉浸在骤然清晰的记忆中,思绪纷乱沉郁,他冷声对柏瑶道:“我们回去。”
柏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察觉到魏云阑状态不佳,没有反对,收拾好刚敞开的包袱,被魏云阑牵着往村外走去。
魏云阑脑海中尽是上一世的情形,新帝继位后,他被猜疑,朝堂上的老狐狸自然能揣测出皇帝的心思,弹劾他的折子日益增多,但因魏云阑手中权势过大,那些折子只能引而不发,魏云阑也并未将那些弹劾放在眼中。
只有一次,一个向来看不惯他的官员竟找到了他的老家,不知说了什么,撺掇他爹娘上京状告他不孝,虽并未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但魏云阑却对父母家人彻底失去了惦念。
魏云阑忆起上一世被父母状告时的怨恨,心内阴郁涌上,步子不自觉加大。
柏瑶被魏云阑拉着,已接近小跑,她现在身体还未补回营养,更是缺少运动,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偏魏云阑并未注意,越走越快,柏瑶一个不留神,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魏云阑第一时间察觉到柏瑶的踉跄,下意识回身,两只手揽住柏瑶,翻涌的思绪被打断,魏云阑清醒过来。
看到柏瑶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魏云阑回过神来,眼中布满歉意:“抱歉,我没留意到,是我的错。”
柏瑶喘着气,一只手抬起,软绵绵的左右摇晃,示意她并未介意,魏云阑视线落在她因喘息微张的唇瓣,立刻像被烫到般移开。
回县里的路并不算短,魏云阑看柏瑶力气尽失的样子,想了想,转身半蹲下来,抓住柏瑶过于纤细的小腿微微用力,将柏瑶背到身上。
柏瑶惊慌的揽住魏云阑的脖子,察觉魏云阑身体瞬间的僵硬,立刻松开手后撤,却因用力太大,差点仰面摔下去,她又赶紧前倾身体,重新抱住了魏云阑。
魏云阑眼皮一跳,忍不住咬牙道:“老实点。”
说完想到柏瑶听不见,一只手在她腿上拍了拍,柏瑶脸色通红,下意识将脸埋进胳膊里侧。
魏云阑感受到脖颈间阵阵温热的呼吸,忍不住绷紧身体,在心内暗骂自己,之前种种的怨恨阴郁沉入心底,仿若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