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伊宁顺势打断了安皇道:“父皇,女儿有一事不明。”
“什么?”安皇问道。
闻伊宁坦然道:“父皇说过,先与人为善才可享有他人之善。虽说生死有命,可宋临川好歹现在在安国,若安国置若罔闻不顾质子之命,那如何让天下人信服他们仰仗的天子是个仁君。宋临川虽然为质子,可他是两国和平的象征,若他死了,那两国必然会因此产生嫌隙。我安国虽然实力雄厚,但若是真的要同背水一战的定国拼个你死我活也断然不能独善其身。父皇也说过杞国如今对周围各国都虎视眈眈,若是安国和定国开战必然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父皇乃仁君又是明君,自然会救宋临川的吧。”
安皇微微一愣,他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是出自自己七岁的女儿之口。
安皇愣了很久之后,也忽然间想通了道:“陈柏李教你的吧。”
闻伊宁被安皇揭穿,“嘿嘿”笑了两声低下了头,娇声道:“父皇知道就好了。”
安皇无奈摇头道:“这些事情也只有陈柏李会教你,其他谁还会有这个胆子?但你说的对,既然朕是仁君也是明君,自然不能枉顾质子之命,给天下人留下话柄,只是有一件事情……”
安皇低下头来捏了捏闻伊宁的小鼻子宠溺道:“不许你再偷偷你去见他!”
闻伊宁低着头小声答应着:“女儿知道了。”
入冬后,宋临川的身子大好,只是闻伊宁却再也没有见过宋临川了。
安皇对宋临川一直都有戒心,为了不让闻伊宁同宋临川有过多的接触,便让宋临川搬到了清宁行宫。
而这一别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宋临川身边不再有聒噪的闻伊宁,能静下心来读书习字,甚至身边也少了监视的人,样样都比待在闻伊宁身侧时要轻松自在许多。可他,却越来越不快乐。
达绪跟在宋临川的身侧观察着宋临川的一举一动。宋临川要比三年前更加的阴沉了,这三年他一次都没有笑过,甚至说的话也极少。
只有在听到闻伊宁的事情的时候才会高兴些。
去年闻伊宁生日,安皇特地将宴会举办在了清宁行宫,宋临川以为终于可以见到她的时候,却被告知,闻伊宁和曹子攸偷偷溜出去看灯会了,而此事安皇也默许了。
宋临川捧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坐在宴席上什么也没吃什么话也没说,他一直等到宴会散去,都没有看见她的踪迹。
定国的探子说,闻伊宁长高了不少。宋临川便让探子在树上划了一条线比划了一下,闻伊宁是高了,快和他差不多了。
还说,闻伊宁会定下心来好好习字了,现下最喜欢的一本书是《论策》,宋临川便也寻了来看,从前大字不识几个的闻伊宁居然能看懂这样的书了,宋临川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探子还说,闻伊宁现在在习舞,嬷嬷都说她学得极好,去年皇后生辰她还特地献舞,被说是“一舞名动卞安城,天下舞姬皆汗颜”。只可惜宋临川在清宁行宫看不到。
“公子。”
达绪端了茶水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宋临川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家公子越来越落寞了,从前总想尽办法躲着闻伊宁,如今当真看不到了,却又思念。
又是一年春季了。
宋临川照常吃着桃花酥,却总觉着没有那日她翻窗送来的味道好。
“公子喝口茶吧,您站在树下快一个时辰了。待会儿左副都御史还要来呢。”达绪小声在宋临川身侧道。
左副都御史童孝就是定国安排在安国的探子,童孝的父母都是定国人,可从小就被父母培养在安国,为的就是日后能够在安国的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为了不让安国发发现,童孝的父母在童孝中举之后便投井自杀。如此一来童孝就成了孤儿,无依无靠底细干净。
安皇很信任童孝,便让童孝在清宁行宫看着宋临川,这也使得宋临川在清宁行宫来去自如。
童孝在安国十数年了,深知安国的很多大事,可唯独军事全都被江将军一手把控着,旁的人根本无从得知。这也导致了几年前的定国战败。
“参见大皇子。”童孝微微拘礼道。
“大皇子?”宋临川抬起头来看着微微颤动的桃花树枝,苦笑着道:“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童孝低头道:“大皇子恕罪,在外人面前臣只能称呼您为宋公子,只有在私底下才能……”
“我知道。”宋临川打断了童孝道。
童孝看着宋临川的背影问道:“大皇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忧心?”
“我不能总待在清宁行宫,这里离皇宫太远了,很多事情我都探查不到。安皇为人谨慎,哪怕是你蛰伏了这么多年也依旧无所获。”宋临川淡淡道。
童孝低头道:“微臣无能。愧对定皇。”
“想个办法,让我回到安国皇宫里。”宋临川吩咐道。
童孝看了眼达绪,随即答应下来:“臣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