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容秋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对他来说,工作时间才刚刚开始。
虽然在这三年里,自己始终间接管控着集团业务,但垂帘听政终究及不上事必躬亲。更何况,自己回归台前的消息才刚发布,外界已是一片哗然震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和晏氏,如果稍有松懈,不光会掀起种种流言蜚语,更是在给虎视眈眈的竞争者们带来可趁之机。
如何能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起身舒缓僵硬酸痛的肩背时,瞥见墙上的挂钟,晏容秋才惊觉已经十二点多了。
突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晏容秋拿起手机,一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嘴角不由勾了勾,可随之眼神却黯淡下来。
“喂,是小新吗?”他轻轻地问,嗓音柔软如一泓温泉。
电话那头,传来幼童咿咿呀呀的稚嫩呼唤。
“爸爸~!”
“爸爸回家!”
听到儿子的声音,晏容秋的心里顿时像灌满一碗温热的蜂蜜水,可同时被又牢牢攥紧,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惜和歉疚。
自今天正式回归起,自己便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时刻在家中陪着儿子晏新星。虽然负责照顾他的小徐阿姨认真又细致,但对孩子而言,没有什么比亲生父母的关爱更重要。这一点,晏容秋从小到大可是深有体会。
“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徐阿姨接过电话,“小新总是睡不踏实,说要等爸爸给他讲故事呢。”
“我……”晏容秋望了眼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好,我马上回来。”
开车回去的路上,为避免困意蔓延,晏容秋打开了车载广播。他有严重洁癖,极不喜与旁人近距离接触,甚至同处一个狭小空间都会觉得不堪忍受,所以从不愿请司机和助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自己暌违三年的回归初期,家中又有小儿翘首以盼,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晏容秋终于头一次,认真考虑起了是否要请个助理的问题。
“据媒体报道称,昨日,在川源市某高级住宅区附近,贺家二公子贺晚之似低调现身。这是贺晚之自三年前被目击参加某高级酒店举办的……”
晏容秋眉头一皱,抬手关掉了广播。
虽然并未有幸得见那位传说中俊美无俦又是强大Alpha的贺二公子,但一听到有关贺家的事,总难免会想起自己那位“前夫”,也就是贺晚之的哥哥贺浔。一想到贺浔,就又会想起那段莫名其妙的短命婚姻。
其实,晏容秋根本不觉得那是婚姻,他虽和贺浔自小相识,却并不十分亲厚,也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直到现在依然关系疏离。结婚后,两人从头到尾也只是公式化的友好相处。晏容秋又是个超级大脸盲,现在,他甚至连贺浔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至于为什么会结婚,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实现贺晏两家老爷子当初许下的约定罢了。
晏家与贺家都是川源市有名的显贵豪门,素有“南晏北贺”之称,两家拥有的产业,几乎影响着全国的经济命脉。因着又是世交,双方老爷子关系那叫一个好。贺家有了贺浔之后,眼看着晏夫人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于是,俩老头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定亲,必须定亲,定了娃娃亲,亲上加亲!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结果晏家也得了个男娃。
男娃也不打紧,反正俩崽子还没到分化期,只要到时候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不照样能在一起吗?
就这样,在两家老爷子组成的按头小分队的施压下,双方家长也只能顺承其意,让晏容秋和贺浔不情不愿地结了这个婚。
春宵一刻值千金。仪式和酒席结束后,晏贺两家的人都非常知趣地迅速告辞,只留下晏容秋和贺浔站在那张铺满玫瑰花瓣的大床前,你看我我看你,尽享微妙时刻。
“你睡吧。”晏容秋平静地去了楼下客厅,打开笔记本准备加班。过了一会儿,贺浔也下来了,只见他往沙发上一躺,全神贯注地玩起了Switch。
某种意义上,两个人确实做到了在新婚之夜“彻夜未眠”、“一刻不停”。
不过照理说,一A一O,同处一个屋檐下,就算不能天雷勾地火,遇上易感期,擦个枪走个火总不成问题,更何况两个人都生着一副百里挑一的好皮囊,总不至于相看两厌。可晏容秋和贺浔还真是个中奇葩,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君子之交淡如水——还冷如冰,都快结冰碴子了。
结果凑合过了大半年,贺浔忍不住先提出离婚,两人光速达成一致,就此一拍两散。
想到这里,晏容秋不禁暗自庆幸,又不免有些同情贺浔,好巧不巧,自己天生就是极度冷感的罕见体质,不仅不会受任何Alpha信息素的影响,也从不需要信息素抑制剂来压制发|情,而且,自己身上连信息素的味道都寡淡近无。
这样的Omega,甚至还不如Beta,对贺浔这样的顶级Alpha来说,吸引力自然无限接近于零。
不过,就晏容秋个人而言,虽然生为Omega实非所愿,但有如此体质却是不幸中的大幸。因为他需要对自己的人生有百分百精准的控制力,决不允许任何超出他控制范围的事情的出现。
意外、变故、突然、插曲……这一类词语,都是晏容秋的死敌。从小到大,他也确实做到像一个完美程序设计出来的机器人,把所有可能妨碍到自己理智的东西,全部消除,统统扼杀。
除了三年前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