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中了的喜悦还没过,姜家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婚事给砸晕了。 姜徵夫妻完全没了主意,以宗东方太傅的身份,宗家的门第不知比姜家高出多少,要是人家不先提出来,他们姜家,连想都不敢想。 可宗家远在京城,就凭一句话来订亲,他们又觉得不太真实。 奈何符青双大概收了宗东方的好处,吹的天花乱坠,非要姜徵一口应承下来:“这门亲事对琬哥儿来说只有好处,哎呀,你们还犹豫什么,再说,宗家已经对外说了,难道你们还能拒绝不成?” “这……”姜徵道:“琬哥儿才十三,现在订亲是不是早些?” 十三岁订亲当然不早,他这是托词。 符青双瞥一眼符氏,不耐烦了:“不管了,你们关起门自己商量去,实在不愿意的,我立刻写信给宗永明,就说你们不同意,让他另想办法。” 他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和宗东方打了包票,拍着胸膛放话姜家定然对这门亲事求之不得,很快就能传回缔结两姓姻缘的聘书,谁知和姜家一说就被打脸,这让他情何以堪。 “我这不是在考虑呢吗?儿女的婚姻大事,哪个当父母的不慎重。”姜徵陪着笑道。 他上了年纪有点惧内,连带着对符家的大舅子小舅子都不敢惹的,小事情上一般都言听计从,儿女的婚姻大事嘛,他当然还是要过过脑子的。 符青双也不理会他,转头看向姜琬:“宗永明那闺女,你见过吧?长的不赖,你小子,以后有艳福喽。” 姜琬红着脸:“……” 他还是个孩子啊! 符青双在他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干笑几声,进屋去了。 徒留姜琬在原地发呆发愣。 他上一世没来得及谈恋爱就穿了,这辈子,感情还没来得及开窍,姻缘就来了,真是哭笑不得。 “你这是欢喜疯了?”顾玠得知后,出来看热闹:“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老兄先给表弟道贺了,着实羡慕不已。” 姜琬:“……” 这门亲事,对他来说,还福祸未卜。 顾玠这算什么,很损的,知不知道。 “宗老呆子看上你了?”秦真也出来跟着落井下石,他围着姜琬转了两圈:“你小子除了脸白点儿,有什么好的。” 语气又酸又鄙夷,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姜琬咬了咬牙,他在想别的事情,没功夫搭理这两位,又想了会儿,他脑子一懵,转身进屋和他的便宜爹姜徵说:“我对宗小姐,很中意。” 他相信宗东方父女的为人,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不然,也不会这么仓促地把女儿许配给他,所以……无论福祸,他都要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至少,他对宗小茹,不反感啊。总比日后家里塞给他一个从未谋过面的强吧,反正,当了古代人,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路子,没多少自由选择的余地。 姜徵:“……你认识宗家那闺女?” 符青双一拍大腿:“我说宗永明怎么要和你做亲,原来两小儿女早私定终身了。” “不认识,从未见过她。”姜琬矢口否认,这关系到人家宗小茹的名声:“娶妻以贤,想她是宗先生教导出来的,一定不差。” 何止不差,要是宗小茹古穿今,那早慧的劲儿,说不定比他上辈子混的还溜。 “说的也是。”符青双看着姜琬,很欣赏他:“好孩子,比你爹妈果断,就是嘛,哪有舅舅坑外甥的,我早说这媒错不了。” 符氏把姜琬拉在身边,笑盈盈的:“既然琬哥儿中意,老爷,就随了他吧。” 未来的儿媳妇门第高,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多体面,巴不得现在就把信物、聘礼拿出去,坐实了这件好事儿。 姜母也来当助攻:“以我看是琬哥儿的运势到了,舅老爷这门亲事做的好,我老婆子先出十两银子作谢钱。”她指着姜如玉姊妹三个:“你们姐儿几个,也都好好谢谢你们舅舅,求着他也给你们留意个好婆家。” “哈哈哈……”姜母的话音一落,都笑了起来,纷纷丢下姜琬不理,又去打趣姜如玉她们,闹成一团。 姜母叫人拿了十两银子过来,用托盘盛着放到符青双面前。 符青双连连推辞:“老太太的谢礼我可不敢收。”不但如此,他还从荷包里掏出20两来,当作贺礼送上。 姜家的所有人里,他最服这老太太。 姜母也不跟他客气,“保媒的反倒不要谢钱,这才是亲舅舅,知道琬哥儿要娶媳妇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一句话说的众人又大笑不止。 * 姜家多少年没有这样欢腾过了,忽然老母鸡变凤凰,反响非同一般。到了晌午,光亲戚就来了五六十口,收了银子120两左右的贺仪,快顶上家中小半年的收入了。 就算减去今日待客所需的花费,也能余下80两左右,不是个小数目。 姜琬他大伯母林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来,脸上的笑绽放到极致,一直就没停下过。 这钱怎么用呢,是当作姜家的家底收起来,还是被她中饱私囊呢,姜琬想到个俗气的问题。 他没有顾玠那份清风朗月般的超脱,不矜不伐,从不问钱财之俗事,他对经济的事儿格外敏感,就算到了古代,还是个很现实的人。 和他一同想到这件事情的,还有姜母,她私下里把林氏叫到跟前,问她:“今日招待客人,大概要花多少银子?” 林氏长的周正,看起来也是个温厚之人,只是那眸子里隐隐藏着算计,她笑道:“老太太这么一问,我这家就难当了,要是可着来呢,少说也得百把两,要是糊弄点呢,老太太给个数目,媳妇照着去办就是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精明极了。 今天进来的银两,她已经合算好了,出去多少,能落到自己手里多少,算盘早打的滴水不漏。 但是老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微一盘算:“这么大的事儿,自然要可着来。别弄的小家子气的,叫人笑话。” 林氏一听,正中她意:“那媳妇就放开手脚去置酒办菜了。” 哪知老太太话锋一转:“家里难得有这么大的风光,又是托玠儿和琬哥儿的福,我正要瞧瞧他们俩除了念书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今个,你就坐着,这待客办酒的事儿就交给他俩去办,也叫他俩经历经历。” 林氏的脸倏然变黑:“……是。” 姜琬缩了缩脖子,似乎嗅出几分宅斗的味道来,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