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徵又撒了一把钱出去,趁着街坊邻居抢钱的空儿,送走报喜人,命关上大门,捻着胡须回去,欢喜的心花俱开。 “外头吵什么呢?”姜母听见热闹踮脚出来,大远看见儿子:“玠儿和琬哥儿还睡着呢,别叫吵着他们。” “中了,中了。”姜徵手里捏着两张报条:“玠儿考了第一名……” 姜母等不及他说完就欢喜起来:“玠儿的才学,那是没跑的。”说着,她的脸色又忽然黯淡下来:“琬哥儿已经进益许多,你可不许再打他。照这样下去,三年后再考,必能……” “母亲,琬哥儿也中了。”姜徵扑通一下跪在他娘脚下,双手捧着姜琬的报喜单子,双目含泪:“母亲,咱姜家,要出人头地啦。” 不过才考中了县试,离中举人做进士还早着呢,他就已经欢喜的要疯癫了。甚至都在想象姜琬穿着绯袍金带,做翰林的样子了。 姜母听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用手捣着胸口:“琬哥儿好样的,我平时没白疼他……” 到了后来,她竟呜咽起来,又是要谢天地又是要给祖宗上香的,弄的下人都不知怎么才好了。 * “表少爷,二爷,醒醒,别睡了,前院传话说二位爷中了,都考上了。”梨香刚才去前院拿东西,顺路听了一耳朵,便风风火火地回来报喜。 屋子里,姜琬和顾玠两人和衣而卧,一人竖着躺在这头,另一人横着倒在那头,睡的很是香甜,雷打不动。 昨晚他二人就一篇赋谈到大半夜,最后实在困了,姜琬就没回房,直接倒在顾玠房里的小床上睡去了。 听见梨香说话,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问:“谁考上了?” 自从考场出来之后,姜琬便天天盼榜,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着急。 虽然他对考过县试还是比较有自信的,但在名次没出来之前,还是挺抓狂的,总归踏实不来,就像上一世等待高考成绩那样,生怕出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二爷和表少爷都考中了。”梨香提高了嗓门:“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都欢喜的很,说今日要给二爷和表少爷摆宴庆贺呢。” 姜琬又问了她一遍,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顷刻,他差点陷入范进中举之后的状态,太想高喊:“我中了,我中了。”之类的痴话,然后往后跌一跤,牙关咬紧,不省人事,然后直接欢喜疯了。 自嘲之后,他又问:“都中了第几名?” 要是能中个前十就好了,日后能给人作廪保,每年有几两银子赚呢。 梨香喜气地道:“表少爷中了头一名,二爷中了第五十六名。” 姜琬啧啧两声,既为顾玠高兴,也有点失落。 看来,古代的科举到底是没那么轻易就玩的转的,他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这时,顾玠也醒了,他听到梨香的话后仅笑了下:“琬表弟的心这下可以安放到肚子里头了。” 他从来就没担忧过自己考不中,听到考了第一后,也没很大的情绪起伏。 姜琬:“……” 厉害了,我的哥。 什么叫荣辱不惊,他可算活生生地见识到了。 * 一瞬,他又起了撮合顾玠和他老姐姜如玉的心思。 顾玠此人,诚优秀之丈夫也,肥水不流外人田,姜琬自然想把他拐成自己的姐夫。 因为这个执念,他连近亲结婚不太好的生物学原理都给忘记了,就想先把人忽悠成自己家的再说。 不是说古代男子早熟吗,顾玠到底有心里有没有一点儿淑女之关雎,得找个机会再试探试探他。 另外,也要抓紧时间提醒姜如玉,看准了就要出手啊,一个劲儿地害羞有什么用,美男近在咫尺,先下手为强啊。 “琬表弟,上次我跟你说的,县试之后结伴去周边山川游历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顾玠整了整衣衫,就在他面前洗了把脸,手里扬着毛巾,并不拘小节,就那么等着他回答。 “这事儿得过问父母,我做不了主,怕他们不会同意。”姜琬呆着脸道:“而且,再几日,又要开学了。” 因为县试,州学里放了一个月的假,掐指算算,也就只剩半个来月了。 实际上,他何尝不想去。 前世,过个三天小长假他还得跑去另外的城市玩两天呢。 之所以不敢答应,一来家里同意的可能性极小,二来,他可不像顾玠,从金陵来的时候带着七、八两银子,出去潇洒一月不成问题,他囊中羞涩,手中只有不到一两银子,结交士子的时候,充不起脸面啊。 “得,我安生在苏州学武艺吧。”他怕姜徵知道了会写信告知他父母,惹两位远在北地的老人家担惊受怕就不好了。 “太好了。”姜琬心里窃喜,安心待在姜家最好了,时日一长,姜如玉近水楼台,再加上他这个助攻,不怕顾玠不着道。 姜如玉很漂亮好吧。微微一笑,通体嫣然,也能迷死个人啊,怎么就入不了这位的眼呢。 他想不通。 “嗯,等三年后中了举人,咱们一同进京游历,如何。”顾玠起身拍拍他,语气略豪放。 “如果我能中的话,没问题。”府试啊,姜琬按按头皮,想来有点发怵。 县试易过,府试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二人正要去前院给姜母请安,只见采苹回来,急匆匆地说:“二爷,表少爷,快,快换件鲜亮的衣裳,秦家老爷带着秦大公子来贺喜了,要见二位爷呢。” “二老爷又让人去乡下送信儿了,今天不知得来都少拨人……” 姜琬和顾玠互看一眼,心照不宣,今日,怕是少不了一番应酬了。 “采苹,你说的秦大公子,是不是叫秦真?”姜琬忽然想起来了,秦家和姜家乃是世交,乡下的田庄都挨在一起呢。 不过,貌似好多天没见过秦真了,他都把这人给忘了。 “二爷说的没错,他是叫秦真,从前老来找二爷玩的。”采苹边走边道。 走到前面正厅,远远的,姜琬还在一群人里找着,忽然,就被人揪了一下袖子,他回过神来,就见秦真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袖子撸起一个边,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行啊,姜琬,你有出息。” 县试那几日,秦真躲出去了,说什么也不肯进考场,今天早上听说放榜了,他才回到苏州城里。 本想去安慰姜琬两句,劝他别太认真,日后跟着自己继续游荡,结果一进城,就听人说姜家的表少爷考了第一名,琬二爷亦中了名次,都赶着去姜家讨赏去了。 他少不了又挨了他爹一顿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