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正荣立正身子回答道。 话音刚落,戏台上就传来了开锣声。另一边慕宁安和李香凝早已回到了座位上,此时慕宁安没了看戏的心情,她想着刚刚陆天霖副官朝她打量的那一眼。难不成陆天霖看到她了?不然他的副官怎么会无故看过来呢。她心里暗道,陆天霖果然不一般,她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才能顺其自然地搭上他而不被发现自己的目的。 随着满堂喝彩声起,慕宁安也逐渐回神,而一旁的李香凝仍然沉醉在戏中,一块小小的丝绢被葱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神色幽幽,情绪跟着戏文而跌宕起伏。慕宁安轻轻回过头不再看她,转而更加小心地望向下方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深思。 陆天霖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戏台上的那抹青衣,那人扮相看上去柔美可人,且神态凄楚,身形也是匀称轻盈,如果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男女的。可久经沙场的陆天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唐云之,也就是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在洛州一带掌权有些年头了,对于这个毫无预兆就冒出来的戏园子他是存了几分怀疑的,派人打听过得出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个因不凡容貌而被洛州城人人皆知的戏子唐云之了。 如果只是这样,依陆天霖的性格也不会放在心上。但他直觉没这么简单,此时正逢多事之秋,南北关系愈渐紧张,他不允许任何未知的存在,所以陆天霖又派了得力下属对唐云之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这一查事情就变得不那么单纯了。原来唐云之和他师承同门,只不过陆天霖很久不回去,而且不怎么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不知道他的老师慕远东又多了这么一个学生。 说起这个唐云之,倒是和陆天霖知道的老师的其他学生有些不同。他不似别人那般有着明显的能力,或文,谋略手段;或武,身□□法。这唐云之擅长的,是戏文,不仅会而且唱得极好。听说在京都请他的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一出戏可谓千金难求,再加上出众的外貌更是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 可陆天霖没被他的这些新闻模糊了重点,唐云之是一个军人,这点不容忽视。身份如此特别的一个人,此时却出现在他的地界,若说是巧合,他不会信。 因为陆天霖很了解他的老师慕远东,五十出头的年纪就坐上了北方最高军权掌握者的位子,统帅着最精锐的部队,各方势力争先恐后要巴结的对象,才智和手段很少有人能与之比肩。所以现在他新收的学生毫无征兆地来到洛州,必有不一般的目的。陆天霖正是为此而来,虽然心中已有思量,但是不妨碍他会一会这个同门的想法。 纵是陆天霖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可表面上还是一派泰然,眼神清明,看不出一丝异样。台上的戏终了,叫好声一片。可此时将他拉回现实的却不是嘈杂的环境,而是一直黏在身后从没停止的目光。 他心中难免疑惑,这个看似精明世故的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背影,整整一场戏没移开过。他在想,她和她父亲实在不同。 “督军,戏散场了,您看要不要我去后台请人过来?”许正荣看陆天霖一动不动,便向前一步开口问道。 “不用,他会出来的。”陆天霖这时才拿起手边的茶杯小嘬了一口润嗓,继续说道,“明天我有什么公务么?” 许正荣听他这么一问,想了一想回道,“明天上午有几份公文要看,下午三点洛州商会的会长李铭章要去您府邸拜访。” “嗯,既然这样,中午去醉仙楼吧。”陆天霖边听着许正荣汇报,边将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放到桌上。 “啊?”许正荣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督军您的意思是要在醉仙楼用午饭?” 陆天霖看着眼前满脸惊讶和不解的许正荣,“怎么?有问题?” “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许正荣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声道歉,“对不起,督军。” 看许正荣神色凝重,陆天霖也不再计较他刚刚的失言,“好了,不用这么紧张。记住,下不为例。” “是,属下记住了。”许正荣听到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立正回应。 还得找些机会多加磨练才能委以重用啊,陆天霖心里思索着。 唐云之从后台出来就看到了仍然坐在大堂中央的陆天霖,他脚下一顿,稍稍一想,便不再犹豫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神色走上前去,“陆督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唐云之一开口,陆天霖便看向了他,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唐老板风头正盛,即便姗姗来迟,若想见你一面,陆某人也只能等了。” 唐云之听了也不过多揣测这话中的深意,只是轻轻一笑,“督军说笑了,唐某脚踏在陆督军的地盘上,吃喝用度全都仰仗着洛州城百姓的抬爱。督军今日愿意来这儿听一曲,是唐某的荣幸,我区区一个戏子,又怎敢怠慢陆督军这般的衣食父母呢?” “唐老板谦虚了,在这乱世大家都是凭本事讨生活。”陆天霖边说边站起来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唐云之说道,“只不过陆某人听京都的朋友说,唐老板在京都可谓是无人不知,不知唐老板怎么舍得抛下那边的繁荣富贵,跑到洛州这偏僻的地方来,此举让人颇为疑惑。” “陆督军说这话就太抬举唐某了,坊间传言大多都掺了水,夸大的成分多,督军可要明鉴啊。”唐云之听到陆天霖如此着白的提问,依旧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破绽,眼神向后一瞥继续道,“陆督军要问我为何来洛州,我只能说是缘分吧,冥冥之中有天意指引,不然我怎么能有机会结识到陆督军这样的大人物呢?你说呢,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