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电话里的庾红樱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团将要燃烧生命的火焰,她将东山再起的希望全部押在赵永嘉携带的那批货身上。
“找到买家了吗?”
赵永嘉眼神闪烁:“红樱,要不我们换个时间吧,最近不太平,再等个几年——”
“几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没时间耗下去!你还想不想过以前奢侈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的所有职位全部被褫夺,包括原本在手里的几桩大case!抓不住这次的时机,你我就得跌落地狱!”
“可是……我昨天晚上刚见过刀疤英就被追杀,差点横死街头!”
“跟你手里的货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想着你之前说过宋先生派人警告你,还、还杀了向昌荣他们吗?”
“蠢货!酒楼那件事还没让你转过脑筋来?是当初青山红馆幸存下来的人寻仇,杀了向昌荣他们,引起宋先生注意,以为和我有关系,才会派人袭击我、警告我!不可能是货——”庾红樱抠着指甲强调:“绝对不可能知道当年那批货被我们私吞!”
“如果宋先生知道,我们早就生不如死——对!绝不可能猜到是我们!”
砰一声,庾红樱猛地拍桌,俯瞰着通讯器,面目狰狞犹如失去理智的恶鬼:“赵永嘉,你想回到过去只能坐计程车、不能出入高档会所、不能开豪车坐私人游艇飞机的生活吗?你想像过去那样买点贵重物品就必须掏空口袋省吃俭用吗?你想被人看不起、对人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地讨好而不是别人来讨好你吗?”
赵永嘉脸色难看,被刺中心里的隐痛。
他是入赘女婿,没傍上庾红樱之前,日夜绞尽脑汁如何提高生活品质、如何让自己活得人模狗样,即使被贬至港城,他人仍对他态度恭敬。
赵永嘉清楚他的底气来源于万银实业,更来源于庾红樱。
一旦庾红樱倒了,万银实业抛弃他们,落井下石的人纷至沓来,他就真没翻身的可能了。
“搏一搏!”赵永嘉咬牙。
庾红樱见状,心里满意,当下询问:“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号码帮的刀疤英。”
庾红樱近些年来多关注港城社团,对几大□□势力和主营业务多有了解,闻言当即皱眉:“他吞不下这批货。”
“刀疤英背后有人。”赵永嘉压低声音说:“他手里一批信任的小弟手里有最新军火和毒1品,似乎没有断供之忧,当地警署没针对他,任他势力发展猖獗,我猜港府、警署内部有撑刀疤英的大佬,更有可能是刀疤英的真正老大。”
“我还打听到刀疤英手里最新的一批毒1品目前在墨西哥、美国和澳洲那边的青年人间流行,来源似乎是金新月……不管消息真假,港城没有种植原材料的地方,更没有大型制d厂,还不如从金新月或金三角入货更节省开支,所以我猜,他们有金新月或者金三角的路子。”
“普通货,他们看不上,偏偏我们手里的货不普通,只要是d贩头子就一定想要。”
“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庾红樱沉默片刻,叮嘱:“你多加小心。”
赵永嘉安抚妻子一阵后就挂断通讯,在病房里踌躇一会儿便鼓足勇气敲开刀疤英的病房,里面走出一圈小弟,刚和刀疤英通完气。
刀疤英人高马大、面向凶恶,看着像个鲁莽没脑子的亡命徒,实际手段凶残、为人没品且狡猾奸诈。见赵永嘉出现,心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刀疤英令小弟们去守门。
“刚还想着你,你就出现了,看你手脚麻利没受伤,这我就放心了,赵老弟。”
刀疤英给人鲁莽无脑的印象还在于此,说话有些没分寸,心大的人觉得他为人还算赤城,挑剔的人便认为他不知轻重、不懂进退。
赵永嘉勉强笑一笑,直奔正题:“刀哥,您觉得我为人如何?是否信得过?”
没人知道刀疤英姓刀。
刀疤英面露惊讶:“如果你信不过,我怎么会交你这个兄弟?怎么?你有心事?还是觉得这次被我连累,见到血光烂肉害怕了?”
“恰恰相反,正是这次血肉相博的快意恩仇让我坚定决心,不狠心、不见血,何时能出头?”赵永嘉握紧拳头,向来斯文得有些懦弱的脸出现狠戾之色:“刀哥,不瞒您说,我是故意接近您、为了您手里的粉而来的。”
刀疤英瞬间警惕:“你是警察卧底?”
“不不,当然不是。”赵永嘉连连摆手,证明他的确是万银实业被贬至港城的赘婿无疑,同时吐露内心的不甘:“我能力卓著,他们却当我是入赘的驸马,不给实权、不给表现的机会,只让我当一个富贵闲人,出了事又让我出来当定罪的牛羊,我怎么可能甘心?”
“传闻你和庾红樱感情很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妻唱夫随!难道传闻有假?”
“传闻不可尽信。”赵永嘉扯了扯嘴唇:“庾红樱情夫不少,也是红馆常客,怎么会真的和我夫妻同体一心?她只是把我当成她的马前卒,又让我为她卖命而已。”
顿了顿,他将庾红樱私吞五年前的一批货,以及利用这批货东山再起的企图告知刀疤英。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让我背锅后、一力主张叫我来港城,明明万银实业的主要业务根本不在港城,她五年里也几乎不到港城,让我背锅又将我流放,临了她楼塌了又叫我为她铺后路,她觉得我真是冤大头吗?”
刀疤英义愤填膺:“赵老弟,你还是太情深义重,对付这种女人就该快刀斩乱麻,一刀斩落,踩着她条尸爬上去!你现在醒悟不算晚,我刀疤英始终站在你这边——不过你刚才说的……货?什么货?”
“更容易上瘾的高纯度新型毒1品。”
刀疤英与赵永嘉对视,一时无言,病房里只有死寂般的安静,新买的小型电风扇呼呼地刮着,医院草坪除草机隆隆地响着,为这瞬间的冷寂平添诡异紧张的气氛。
忽地,刀疤英哈哈笑,打破僵凝的氛围:“我不一定买得起……你想过什么价钱?”
赵永嘉比了个‘二’,不动声色:“两亿。”
刀疤英瞬间笑得直拍床铺:“不可能!赵老弟,你应该去打听打听现在的市场,不缺人做这断头生意,也不缺毒1品,这行永远是缺市场。何况我都没这么多钱,要是有两亿,我早就退休了,何必还打打杀杀,你真当我喜欢当英雄?”
赵永嘉静静地看他:“你没钱,你背后的老大有。你不想要货,你背后的宋先生要。缺的是开发市场,不是市场,港城七百万人,都是潜在客户,都是钱、是市场!”
刀疤英猛地拉下脸:“你知道多少?”
赵永嘉小声说:“我在港城待了五年,五年里都在找发财的路子。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但是不该我知道的,绝对不会好奇心太旺盛。”
刀疤英:“赵老弟,原来你是个聪明人。”
赵永嘉:“都是混口饭吃。”
刀疤英:“等明天,明天会给你口信。但我告诫你一声,无论什么货都不值两个亿。”
赵永嘉笑了:“多谢刀哥,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对了,不止货的提纯方式,这几年我还利用相同的法子制作出数量不少的货,就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你小子!”刀疤英瞪大眼,此刻脸上全是真实的惊讶,不似刚才的装模作样。
“粤江市离港城这么近,港口走私猖獗,通讯方式何其发达,和林朝期结交、合作,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赵永嘉嘴唇微动,说出连庾红樱也不知道的秘密。
待离开医院,沐浴阳光下,赵永嘉脸上终于浮出真情实感的轻松笑容。
蛰伏五年,听从庾红樱命令,唯唯诺诺,不过因为她还是万银实业的总经理,有争夺继承人的可能,而现在她被完全抛弃,赵永嘉怎么能不另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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钵兰街·和记。
烟雾缭绕,古香古色的装潢里,佛手文正跪在四面佛佛像前双手合十默念,片刻后起身,一边洗手一边问:“刀疤英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