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帐离开后,我感觉人有些犯迷糊。
但是很好,这样没问题的。
很多时候我就是琢磨得太死,所以求得不少难受。但凡是不多想了,安心考虑该怎么呼吸下一口空气,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离开久了就一定生疏。
这可不是什么敲不懂的问题。
我先前也都明朗。
好比大学生谈异地恋,几个月不见,起码也要通上电话。实在想得不得了了,也只有把“粥”煲得更长些——那些耳畔的甜言蜜语虽然来得不比相互拥抱要动情,但总归是可人的。这是个办法。管不管用我没验证过,但倘若不用,又不抽空互相拜访,那准行不通。
几个月不见,有电话能缓缓。
没有电话,估摸着十天都难熬。
我站在原地顿了顿。
一拍脑门,自己笑骂道:“在想什么!”
我和莉莉丝的关系真是像我心里想的那样吗?
我可以赞同自己和千有那么好几瞬的暧昧,难道还不许莉莉丝有除我之外的其他蓝颜知己么?
罢。
我止不住地笑。
踢飞脚边一块石子,按照莉莉丝的吩咐,我又钻到那些篝火丛里去了。
行着路。
脚踩在地上,沙沙作响。
是路面的碎屑在磨着皮靴,此刻竟成了别于不远处那些咋咋呼呼的喧闹以外唯一的声韵。这是在穷尽一切办法之后勉强给自己造出的消遣。
我倒是不关注地上那些人儿细长的影子了。他们错杂地从这儿跑到那儿,把火光掩得忽明忽暗,实在晃眼。
于是我心里就只有路旁的高树以及笔挺矗立的雕像、石碑……
我幻想它们都是有生命的。
高大威武,压迫感十足,见我渺小,更要阻我去路。
挥着斧子,挑着金戈,兴许是某巨王的将帅,奉命当关,屹立天地之间。
而我坦然不惊,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想到我确确实实拥有这“权柄”,心也得意。
还是笑着,手就不听使唤地举起。很像交响乐的指挥家,正做着乐曲奏响前的准备,将指挥棒高举过头顶。
不同的是,我手里的可以被称作杀伐与淫威。
就这样“标榜”着自己,又窃喜了一会儿。赶紧将手放下,老实地夹在身侧,免得在不知觉间莫名其妙地失态。
悻悻的,我却管这叫做谦逊。
然后我便避无可避地又处在他们围绕的中央了。
我猜大概是这些人方才用过军粮,所以现在的地上多少有些狼藉。外缘的一处小火堆似乎刚刚熄灭,焦木上还冒着几缕残烟,可生火的人却早已不在。纵眼四周,不仅是我看到的那里,整个“圈子”都缩小了不少。仿佛是都想朝着生气旺一点的地方靠拢,大家好抱团取暖,抵御一直在向我们无情收缩的黑暗。
我突然想到了个有意思的问题:
“清算者怕鬼么?”
不怕的话,何以怕黑呢?
原谅我草草地将怕鬼与怕黑等同,原因是在我眼里它们性质一样。
只可惜某些人看来,清算者就是鬼。
鬼也怕鬼。
真是笑话。
当我还想把这一场面往阴森的方面想去时,“圈子”中央却传来一阵起哄般的喧闹。
我见那儿已经围上几排人了,由于都站着,所以探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正因如此,我起了兴致。
上前拍拍一个正看了入神的人的肩膀,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一见是我,忙兴奋地答了句:
“暴术!”
我便知了。
清算者们把“格斗”称为“暴术”,倒是挺符合他们性格。
正巧我得寻些事做,不如看看一辈子的爱好,那真是极好。
寻思着,我朝他撇了撇手,他便恭恭敬敬地让开,顺带把自己跟前的人也拖走。他跟前的在被拖走前回过身来,也意识到了什么,就又忙去提醒再跟前的……就这样,堵在我视线范围内的很快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于是我便来到前排看清了:
一个小个子在苦苦哀求着放他离开,可围着他的有三个,满脸横肉,实实的像墙一样,光是绕着站,他都没有够大的缝能够钻出去。
是荆那小子。
他幸运地活下来了,并且看上去恢复得不错。只不过现在开打,一拳就被放倒在地上,好像折断了的树苗,半边眼睛立马肿起来,眼泪也伴着血止不住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