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天气真好。你看这些花,开的多艳。”太后笑容满面,嵌着翡翠的黄金护甲轻轻划过红牡丹的花瓣。 吴榕蓉笑道:“娘娘,天放晴了,我觉着身上的晦气都没了,心里也舒坦多了。” “是啊,笙儿做了太子,哀家多年的心愿也算了了。” 听到太后说起韩笙,吴榕蓉脸一沉,“我和笙哥哥终究还是无缘。” 太后看她一眼,说:“蓉蓉啊,离月刚殡天不久,笙儿和林浅意大婚的日子自然也要延后。哀家有办法,只是眼下还不到最好的时机。哀家想来想去,你和笙儿将来要是能圆满,哀家死也无憾了。” “娘娘,”吴榕蓉扑进太后怀里,“不许您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太后听了乐道:“好好好,哀家再管上个你十几二十年,看不把你这丫头给烦死。”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蓉蓉黏着您还来不及呢。”吴榕蓉撒娇道。 暖暖微风拂过牡丹花丛,浓浓的花香四溢。 听月馆里热闹非凡,吴德海站在院子中间来回指挥着手下人,“哎,你,去把那墙角边的草除干净了。还有你们几个,把东西都搬进来。” 婉儿带着几个宫女正在屋里擦地,“你们可卖点力,太子特地吩咐我把这打扫干净了。” 紫依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问道:“太子都要成婚了,怎么放着那气派的笙和殿不住,竟跑来住这听月馆,这里不光小,还偏僻。” “我猜太子一定是想和太子妃在这做一对神仙眷侣。” 玉茹的话引得屋里其余的人接连偷笑。 这时吴德海进来了,他高声喝道:“尽知道偷懒,我在屋外都听到你们说话了。” 婉儿向其余几人使了眼色,低了头接着干起活来。 十余人进进出出忙活了一下午,把听月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婉儿最后往床前花几的琉璃瓶里插上了几枝夜合花,白中透粉的花骨朵和芙蓉色床帐相呼应,看着叫人心生欢喜。 暮色渐晚,浅意和李清手挽手出了云顶斋,正走到回廊上,前面迎来了吴德海。 李清眉头一皱,叹气道:“这个吴德海一来准没好事,看来又是要把你接走了。” “清儿……”浅意嗔笑,脸上泛起红晕。 吴德海上前开口道:“二位大人都在呢。” “吴总管来了,天天都能见着你,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呐。”李清故意调侃道。 “谁说不是呢李大人,要不我们俩也凑合凑合,来个好事成双?”吴德海眼里全是戏谑。 “你……不要脸!”李清说完给了他一个白眼。 吴德海轻笑,转身对浅意说:“林大人,太子这会儿正在神武门等你,我已在门外备了轿子,大人请随我来。” “去哪?是要出宫吗?”浅意问。 李清推搡着她,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肯定是带你去吃好吃的。” 吴德海摇头,问:“李大人,你脑袋里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吗?” “想你啊……” “你……” 三人有说有笑到了门口,浅意上了轿子后探出头来朝两人挥手。 轿子缓缓去了,半晌后李清轻轻叹息,“真好。” 吴德海低头看她,眼里流出了一丝温柔。他不自觉伸出了手,离她的脸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七八名画师结队从回廊里走了出来,“咦,那不是清儿吗?”卫莲在人群中问道。 “清儿怎么和吴总管在一起?” “哼,她们这对姐妹,倒也是各有各的本事。” “别管了,走走走,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了。” 李清在原地默不作声,片刻后她抬头问:“吴德海,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那是在妒忌你。我,我可喜欢你了。”吴德海说完脸刷地一下红了。 李清瞪大了眼睛,“吴德海,你是在说笑吧?” 吴德海挠头,怏怏道:“我说的是真话啊。” “我,我回去了。”李清有些不知所措,转身就跑。 “哎!你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吴德海一脸懊恼地冲着她的背影喊。 夕阳的余晖里,李清浅紫色的罗裙像是此时天上飘浮的云朵,晃晃悠悠就到了吴德海的心上。 到了神武门,浅意出了轿子。眼前是一辆四面由丝绸装裹的马车,两匹油光发亮的枣骝马在前面悠闲摆尾。韩笙背对着她站着,肩上披着件黑色蟒纹外衣,贵气逼人。他闻声回过头,见到她后嘴角微微上扬,向她缓缓走去。 “来了。”他到她耳边轻呼了一口气。 “殿下。”浅意的耳朵通红,声音轻颤。 韩笙牵着她到了马车前,将她身子轻轻一举。浅意含羞,赶忙掀开帘子躲了进去。 韩笙随后上了马车,一声令下,外面车夫开始赶路了。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声音清亮。 “殿下,我们这是去哪?” “去吴州。”韩笙伸手搂过她。 “什么?!”浅意惊得抬头,一下撞到了韩笙的下巴。 “哎呦。”韩笙假装吃痛。 浅意赶忙去揉,“很疼吧。” 韩笙抓住了她的手就往她脸上轻啄一口,笑道:“这样就不疼了。” “又欺负我,不理你了。”浅意嗔怒。 韩笙揽住她,说:“大婚在即,我想来想去,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你爹娘要是不点头,我又怎敢安心娶你。浅意,我也想和你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很早以前就这么想了,只是……” 浅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摇头道:“殿下,别说了……”眼里全是感激。 韩笙重重点头,深情地注视她。 洛阳城华灯初上,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暮春的晚风吹起了马车轩窗上的金色绉纱,一对年轻的恋人紧紧相依,画面宁静而美好。 月上树梢,吴州林府的书房里,林启正正立在书案前作画。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郑氏笑吟吟进来了,“老爷,来,喝口茶,歇会儿。” 林启正搁下了手里的毛笔,接过夫人递过来的茶,杯中嫩绿色的茶叶尖儿浮浮沉沉,最后落到了杯底。 “这春天眼看就要过去了,也不知浅意那丫头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老爷,”郑氏垂头叹气道,“闺女要做太子妃了,为娘的本应该高兴才是,可我这些天啊一合上眼就开始胡思乱想,哪里睡得着觉。” “夫人也别太过担忧了,早年就听说那二皇子品貌非凡,是个有勇有谋的血性男儿。既然丫头认定了他做夫君,我们做爹娘的,祝福她便是。” “这说来说去还是怨老爷你,硬生生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浅意一向心气高,让她出去闯闯也好。” “这丫头到头来还是和她祖父一样,爱出奇招。” “说到我爹,你可还记得他的同门师兄白先,听说白先的孙子现在已是画师院的掌事。” “哦?那他岂不是和我们闺女一起共事?” 林启正点头,“是啊,仔细想来,我们和白家的缘分倒也是续了好几辈了。”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映风阁里酒香弥漫,白绝尘站在窗前吹着长笛,笛声凄美,带着无尽的哀愁缓缓飘向远方。 良久后他放下了笛子,眼眸低垂,“待到月圆时,你将成为别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