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1 / 1)娇女软糯首页

阮诺自觉的关了轩窗,随手拿了个话本子瞧,书上讲的是一个潦倒书生和高门姑娘的故事,瞧得阮诺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趴在苏绣软枕上阖了眼儿。    萧一然便是这个时候上的阁楼,阁楼上暖融融的,高几上摆着和田青白玉三足熏炉,燃着清新的香料,烟气一缕缕向上飘着,不知归处。    高几下方的美人榻上,一个浅碧色的小身子,半撅着小屁股,睡得酣然。    萧一然倚着黄花梨木高柱,身形颀长,盯着美人榻上的人,略站了片刻,转身下了阁楼。    “一然,你问过了?五妹妹怎么说?”秦子皓一边写着药膳方子,一边抬头问了句。    “五姑娘和康康都睡下了,因而不曾问。”萧一然清朗道:“午后问了也不迟。”    午后,徐氏应该会带着阮诺去靖安侯府吊唁。    秦子皓道:“我五妹妹性情乖顺,该是不知道宁州的事儿,她自来住在别院里,鲜少出门。”    “鲜少出门?”    也不知他一年前瞧见的那个爬到桑葚树上,吃得一嘴紫色,仿佛中毒一般的小姑娘,是哪个?    “你笑了?”秦子皓吹干墨迹,递给一旁的紫杏,然后一脸探究的看向萧一然。    “这案子牵扯甚广,连你都说,这是个烫手山芋,无头公案,愁的几日不曾展颜,莫不是有了什么进展?”秦子皓问。    萧一然轻描淡写道:“你瞧错了。”    “刑部那边新送来一份卷宗,我这便赶回去,午后再回侯府,届时会问了五姑娘。另外,你今日瞧过的那具尸身,所中之毒,我希望明日能拿到解药。”    萧一然转身往西次间与徐氏告辞,离了秦府。    秦子皓为那份解药,回了降香院。    阮诺醒来的时候,小豆丁已经被送回去了。    碧涵见她醒来,捧了温热的帕子重新给她净面,收拾妥当了,道:“五姑娘下去用膳吧。”    “跟母亲一道用吗?”阮诺问。    碧涵笑着点头:“大夫人听闻您带小少爷极好,用了一碗栗子羹,也按时辰睡了,大夫人很高兴。”    阮诺笑得甜甜软软的,脚步轻快的下了阁楼。    徐氏听着楼梯传来的“蹬蹬”声,站起身来,往花厅膳桌去。    阮诺跟着进去,乖巧恬静地落座。    午膳是荷叶饼,薄薄的一张饼,卷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一道吃,配的小菜有熏肉卷心菜,山药虾仁,元宝肉,酥油黄花鱼。    紫橘伺候着卷了个熏肉,头先几口温热,便极好吃,但荷叶饼有点大,阮诺吃了半张,凉了,她就不爱吃了。    阮诺撂下,闵姑姑见了,又往里面卷了一块酥油黄花鱼,笑着递给阮诺:“给五姑娘卷好了。”    阮诺看了闵姑姑一眼,闵姑姑瞧着她,笑意不减。    这是头一回跟徐氏一道用膳,若吃两口就不吃了,日后徐氏怎么还乐意留膳?    徐氏瞧着阮诺明显吃的慢起来,一口要嚼上好半晌,起先只做没瞧见,后来发现凉了的黄花鱼一股子油腥味……    徐氏撂下荷叶饼,擦拭唇角问:“三少爷吩咐熬的汤可得了?”    紫杏与紫桃对视一眼,笑着去耳房端了来,热气腾腾的小砂锅,掀开盖子来,里头的汤汁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紫桃先给阮诺盛了一碗,笑着递过去:“五姑娘尝尝,这是大夫人特意吩咐煮的牡蛎鲫鱼汤,知道五姑娘喜欢喝热的,怕大厨房送过来凉了,特意在耳房煲了的。”    阮诺眉眼弯弯,眼眸水盈盈的,看着奶白的汤汁微微抿了抿唇角,笑容甜甜的:”谢母亲。”    大夫人徐氏神色冷漠:“是你三哥哥写的药膳方子,要谢,谢他。”    阮诺抿着唇角笑,眼睛都要瞧不见了:“我知道母亲疼我的,上面的油腥都撇去了。”    大夫人徐氏还要否认,紫桃一碗汤递到跟前,止住了大夫人的话。    大夫人还要再说,阮诺已经捧着青白玉小碗,捋着边小口喝着,小舌头满足的舔了舔。    徐氏垂头拿了汤匙喝,懒得跟她计较。    阮诺喜欢喝热乎乎的,就着汤汁吃了大半碗的鲫鱼卷和牡蛎,连喝了三碗,肚子都滚圆起来,这才撂下青白玉小碗。    徐氏听着阮诺打了个小饱嗝,沉着脸道:“饭要七分饱,才是养生之道。”    “阮诺记下了,下次少喝一碗。”一脸的笑意,根本没有认错的自觉。    徐氏撇过头去不瞧她,冷声道:“用一份山楂羹,消消食,与我一道去靖安侯府。”    阮诺直到下了马车,人还是笑着的,眉眼笑成弯弯的小月牙,惹得侯府的人都忍不住追问起来,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从前不曾见,倒是甜软。    还是徐氏清冷的扫了她一眼:“你来参加你大姐姐丧仪,就这么高兴?”    阮诺收不了笑脸,就垂下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徐氏后头。    从灵堂出来,几人到外头说话,罗氏午后带着康康过来了,脸色并不好看,几次欲言又止,分明是有话要与徐氏说。    徐氏让阮诺带着康康在附近玩一会儿,寻了个僻静地方与罗氏说话。    阮诺领着康康到附近的一个小天井玩,小天井里种了腊梅,香气四溢,鹅黄的颜色,很是清雅。    康康张手要抱抱:“五姑姑,我走不动了。”    养娘立刻要抱,却被阮诺拦了:“你三岁了,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女人抱?这样没出息。”    “我就要,我就要……”康康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哭。    阮诺呆在原地,养娘忙着去哄,康康愈发哭声震天,不依不饶起来:“不行,五姑姑抱。”    大概是康康想要找回早间的颜面来,干巴巴的小指头指着阮诺。    “五妹妹,你怎么能欺负康康?”四姑娘秦阮珠从月亮门洞绕进来,身着月白衫子,容貌清秀,身形纤细。    阮诺还不曾见过二房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因而拿不准,便看向身后的碧涵。    碧涵福身道:“四姑娘,您误会了,五姑娘……”    碧涵没说完,四姑娘便蹲到康康身边,问:“可是摔疼了?”    康康得了倚仗,愈发扯着嗓子哭:“四姑姑,五姑姑坏,五姑姑坏……”    “康康乖,四姑姑给你揉一揉。”四姑娘阮珠说着,极温柔的揉着康康的小屁股,拉着他站起身。    “五妹妹,康康还小,你有什么不满,不要发泄在小孩子身上。我知道你自己在宁州十二年,心里有些怨气,不过……到底是从前的事儿了,你这么揪着不放,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四姑娘阮珠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手里牵着康康,月白衫子似乎都带了仙气:“《礼记》说,子不言父之过;《弟子规》里有,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大伯父已然去世,天大的过错也揭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四姑娘误会了,五姑娘不曾对小少爷做些什么。”    碧涵从前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被派到馨悦居前,便得了珍姑姑的提醒,五姑娘根本不知道从前的事儿。    但四姑娘这么一提,可不是要说破了?    “是不是误会,没什么打紧,四姐姐只是想表现自己的博学多才,品性高洁,以及对小孩子的温柔。”阮诺清透点破,淡笑着看了眼月亮门方向,那里有一个颀长的影子:“而且,四姐姐这些话,原就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旁人听的。”    四姑娘阮珠想着月亮门后的人,恼羞成怒:“五妹妹莫要狡辩,康康养娘与大嫂说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你不许康康吃东西,非逼着她叫清楚五姑姑,这会儿到了侯府,你也不曾收敛,竟还欺负康康,让他嚎啕大哭。    你分明就是记恨着府里上下,将你送去了宁州,一去便是这些年。大伯母待你不好,你惹不起大伯母,欺软怕硬,欺负到康康头上来……”    凌厉的视线,突然落到四姑娘身上,阮诺周身围绕着很淡的怒气,淡淡道:“母亲待我很好。”    阮诺知道四姑娘的目的,同为一府的姐妹,阮诺并不想难为了谁,但四姑娘说徐氏对她不好,她不能忍。    四姑娘阮珠没想到自己被阮诺吓住了,觉得很丢脸面,话赶话的说道:“大伯母怎么会对你好?你分明就是……”    “四姑娘!”碧涵向前一步,止住了四姑娘阮珠的话:“四姑娘,慎言。”    碧涵也不是蠢的,知道这会儿天井外头必然有人听着,不知道是谁,但怎么都是侯府比较重要的人,不然四姑娘不会演这出戏给人瞧。    因着侯府还有大姑娘的嫡女在,老夫人怕暖暖姑娘人小被欺负,有心要秦府的姑娘,给靖安候世子做继室。    四姑娘是二房庶出,怕早盯上这位子。    只上回老夫人带了五姑娘来侯府,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五姑娘是嫡出,二房的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出,若有五姑娘在前,侯府必然会选嫡出的,因而四姑娘才特意来贬低五姑娘,抬高自己。    且四姑娘想要点破五姑娘不是嫡出,强扯了五姑娘排到她后面去。这样姐妹翻脸的事儿,在侯府闹起来,未免太过丢人了。    四姑娘阮珠到底惧怕老夫人,半垂了眉眼道:“我不说就是了,只康康还小,五妹妹有什么,下回冲着我来便是,我是瞧不得小孩子吃苦的。”    阮诺安然而立,笑容清浅:“可惜了。”    “什么可惜?”四姑娘阮珠不解,怎么阮诺这个时候还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且那个神情是……怜悯?怜悯她?    “可惜四姐姐再怎么才气逼人,再怎么喜欢小孩子,外头的那个人,也不会为四姐姐说半句好话。”阮诺莞尔一笑,缓慢说道:“因为四姐姐的表里不一,被那人听在耳里了,所以,四姐姐这是……画蛇添足。”    阮珠呆愣住,眼眸微闪:“我不知五妹妹在说什么,这里除了咱们,哪里还有人?难道五妹妹还让人藏在这里,故意给我难堪?”    阮诺眉眼清润,干净剔透的看着四姑娘:“四姐姐,说多,错多。”    阮珠终于讪讪住了嘴,眼眸不住的往月亮门方向瞥去。    阮诺看了眼康康,问:“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    康康往阮珠背后躲了躲,觉得五姑姑好可怕,尤其淡淡笑着说话的样子。    阮珠咬着唇角说道:“康康怕你,还是让他跟着我好了。”    阮诺对四姑娘这种死撑到底,这会儿还要撑住自己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倔强不予置评,抬脚从回廊上走了。    她并不想与月亮门外边那个人撞见,再解释一遍和四姐姐的事儿,更不想听人问,她到底是谁?又为着什么大夫人不喜欢她?    “母亲喜欢我,只是不说出来而已。”阮诺轻声嘀咕着,颇有几分委屈。    碧涵听得真切,打心眼儿里心疼这位五姑娘,原想着她取代了闵姑姑,从前的事儿再没人提,却忘了府里的人,都是知道当年事情的,别说几位姑娘们,便是她这个从前伺候老夫人的,也是知道的。    “姑娘说的是,大夫人只是性子清冷了些,不善表达,但心底里是很疼姑娘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在耳房单开了小厨房,给姑娘煲汤,咱们京里不比宁州,不是每日都煲汤喝的。”碧涵温声说着。    “恩,我知道的,只是不喜欢听人说,母亲对我不好。”阮诺认真说着:“母亲待我已经很好了。”    因为她本来不是亲生的啊。    “秦五姑娘,萧某有桩案子牵扯到宁州,有些事情要问秦五姑娘,可否请秦五姑娘移步?”萧一然从回廊的另一侧徐徐迈步而出,声音清朗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