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
赤司走进洛山的琴房楼。
虽然琴房楼都经过特殊设计、采取最优秀的隔音手段,但这样站在门口凝神细听,依然能听到里面连绵的音符。
一句诚实的评价,非常难听。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里面传来的声音甚至算不上演奏,更像是一场情绪发泄,虽然节奏和音程没有问题,但焦灼通过每一个音符传递出来,完全偏离了作曲者的本意。
如果创作者本人听到了这种演奏,那恐怕会从棺材里爬起来把演奏者一起带下去才能瞑目。
就是这么乱来的糟糕琴声。
显然演奏者也意识到了自己状态欠佳、正在亵渎音乐的事实,房间里胡来的演奏应声戛然而止。
赤司敲响了门。
“所以我都说了不参加——”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琴房的门“划拉”一声被大力划开,气势汹汹的声线在见到赤司的脸之后忽然之间顿住,最后变成了一句抱怨,“怎么是你?”
赤司并没有因为这种态度而表现出什么不快:“日安,真一。”
“……………………………………就不能叫我前辈吗你这家伙。”
千秋真一抓一下头发,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暴躁和焦虑,倒是和琴声呈现出的状态非常一致。
他走回钢琴旁边,“哗啦”一声翻过一页乐谱,语气生硬地表示:“我什么都不想参加。”
“参加什么?”赤司走进去关上门,波澜不惊地反问。
“……”
千秋真一的手指在琴键上顿住了。
他似乎消化了一会这句话,然后充满警惕地抬头:“即使你来做说客也没用的,不参加就是不参加。”
“确实。”赤司点头认可他的抗拒,“小提琴独奏是你的强项,虽然这次是各大高校和音乐届名流都会来聆听的盛会,但对于11岁就获得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冠军的你而言,实际上算是无用的表现舞台。”
“那当然,我可是——”千秋真一骄傲地扬起下巴,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他立刻收拾情绪,努力摆出一副“你夸我也没用”的冷淡表情,“你有什么阴谋?”
“你想多了。”赤司礼节性地笑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目标是成为指挥家,但你填写的的志愿却是桃之丘大学钢琴系——”
“吵死了。”
“当然,绝大多数指挥家都在钢琴上有非凡的造诣,单纯从专业选择而言,这并非不可理解。理想状态下,学习钢琴然后出国深造指挥是最好的出路,但你——”
千秋真一“哐”一声按下一串没有旋律的纯和弦,赤司笑笑,没有深入这个话题,而是意味深长地表示:“机遇未必只有一种,但它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是嘲讽吧,是嘲讽吧,这个人在嘲讽他怕水又恐机所以没办法出国去见维也拉老师对不对!
千秋真一非常生气!
“什么机遇,我听不懂,说人话。”
“指挥家需要大量的现场经验和阅历才能有所成就,从这个角度来讲,除去自己执棒这个选项,近距离观摩就是最好的选择。”
“……啊?”千秋真一下意识地对这句话做了一遍阅读理解,“你的意思是,这次音乐会有管弦乐团的合奏?”他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什么,“你希望我作为首席参加?”
赤司挑一下眉:“只要参加就一定会成为首席、只要出场就一定能和人声合音成功——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哈?你在质疑我的实力吗?”千秋真一被激起了一点傲气,他扬起下巴,“这世界上没有本少爷合不上的音。”
赤司没有评价这句傲慢的宣言,他将手中的文件放在钢琴上,后退一步,颔首微笑:“既然如此,本周六的上午十点,多功能一号大厅,希望你有一个好状态。”
“哈,就是区区一个音乐会——”
千秋真一对着赤司的背影嗤笑一声,不屑地拿起文件,然后停在了那里。
不是,等等,什么音乐会,他什么时候要参加音乐会了?
这个话题是怎么走成这样的?这场对话难道不是以他不参加音乐会为开头吗,结尾怎么跑偏得这么严重?
——赤司征十郎!
千秋真一愤怒地把文件拍在钢琴凳上。
你以为激将法对本少爷有用吗?你以为你留下一张纸我就会如你所愿地去看吗?
呵,你做梦。
千秋真一准备把文件直接碎了来表达自己的决心,至于那上面的内容,塞进碎纸机的时候看到一字半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那不是他的问题。
人声是天堂真矢、西条克洛迪娜、秋染琉璃音——最后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比起那个,还有指挥家是——嗯……F……Franz·von·Stresemann……嗯……哎?
——骗人!
千秋真一冲出琴房,迎接他的只有走廊上空荡荡的风。
赤司走出琴房楼的时候,等了很久的文艺部长立刻迎了上去。
“会长,千秋前辈他……”
赤司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成功或者失败,他只是简短地吩咐:“一次彩排的时候如果不出现的话,那就把他的名字划掉,换成二年级的月森。”
“诶?可是——”文艺部长先是愣了一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赤司的表情之后立刻点头,“了解。“
赤司走向篮球馆,并没有对自己的指示做进一步的解释。
千秋真一确实惊才绝艳,才能出众,假以时日一定能大方光彩——如果他决定走上正确的道路的话。
不能使用的才能没有意义,听不懂规劝的朽木不值得雕琢。
艺术的领域里,从来就不缺少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