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安言脑中情不自禁地就晃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他还清晰地记得胜姨朝自己伸出的双手,和站在她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和那座小镇上他最喜欢的那片池塘一样好看又清澈的眼睛。
灯光璀璨,烘托出一片琉璃夜色。离除夕还差二十分钟时,陆梓一直放在身边少年脸上的目光才终于晃了晃。
伸出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放在仰靠在沙发上陷入浅睡的少年脸侧。
刚刚从厨房端出鲜榨橙汁的徐姨停下脚步,握紧托盘两侧的双手因为激动不自觉地微微发起颤来。
光丫头这大半年来给夫人看了很多言少的照片和视频,夫人从只认得照片里睡着的言少,到慢慢认得视频里会说会笑,还只上初中的言少。
她深信,很快夫人就会认得现在的言少了。
陆梓将自己的后背抵在沙发上,轻轻慢慢地将仰靠在沙发上的那人儿靠向自己的肩膀。
也在这时,少年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伸出一双手轻轻将陆梓抱住。
徐姨转身重新走到厨房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红着眼眶长而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第一次见到言少的时候,他还纤纤瘦瘦的,一句话也不说地跟在夫人身后,像一个被人从高档橱窗里强行拿出来的精致娃娃。
那时她还以为这样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再也照顾不了他的事实。
可第二次他跟着安总来到疗养院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语跟第一次来时就截然不同了。
他知道夫人提起“小言”时会哭,会一整晚一整晚地难过,他每每就只笑着喊夫人为“阿姨”,就开始以别人孩子的身份留在夫人身边。
总笑着,温柔的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孩子。
可这样的言少,让她只觉得像一个什么都已经被设定好的娃娃,让人爱不释手的娃娃。
她担心有一天这个“娃娃”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崩坏”而狂暴,一是“崩坏”而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