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解蛊的方法。”
顾平还没来得及看,大概扫过一眼,干脆念了出来,“微儿之疑,现有两法。一则以冰惑术困束老蛊,增寿两载了却余愿。二则取心上所爱之血,喂食四翅蛊。真情似海,老蛊可出。败则殒命当场。孰轻孰重,望慎择之。”
叶弯弯似懂非懂,“这是不是说,顾延之有救了?”
念归念,顾平这会儿还没转过弯来,不确定道,“是这个意思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半懂不懂。
叶弯弯索性看向其他人。
顾清宴垂眸,若有所思的模样。
云微眉间似疑似奇,像是在解着什么难题。
唯有纪温闲注意到她的视线。
他先是看了看顾清宴,再回望着叶弯弯,神情复杂道,“延之这蛊想怎么解,还得看他的选择。”
延之有多喜欢小月牙?
她可会是他“心上所爱”之人?
他对她的情,到底有没有深到“真情似海”?
甚至,谁也不知“心上所爱”“真情似海”的标准线在哪儿,最终能不能引出蛊虫。
而他,敢以“败则殒命”作注么?
纪温闲的回答,让叶弯弯愈发糊涂了。
“顾延之的选择?”
她眨巴两下眼睛,不解道,“解蛊不是云微的事儿吗?”
云微在一旁兀自想事,此时突地抬起头。
“我弄明白啦!冰惑术,原来冰惑术还能这么用!”
她迫不及待看向顾清宴,眸光亮得惊人,“我还从没有在人身上用过冰惑术,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试试?”
从没有在人身上用过冰惑术……
虽觉这话怪异,众人视线却不由自主移向顾清宴。
只见他先是摇摇头,紧接着又点了下头,“想好了。”
“冰惑术非我所求。”
换言之,他的所求,是宁可“败则殒命当场”。
纪温闲瞳孔一缩,猛地看向顾清宴。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竟、竟然真的会去选那个不可预知结果的法子!
云微亦是不可置信,“你疯了!冰惑术好歹还能活个两三年……”
“那不够。”
顾清宴一步步向叶弯弯走去,“两三年不足以完成我的余愿,败则殒命我也甘之如饴。”
他在她身前站定,笑意温软,“因为我的余愿是你。”
“弯弯,可愿给我一滴你的血?”
孰轻孰重,望慎择之。
云母最后这句话,反过来可以理解为
你所选择的,必然是你认为更重要的。
毫无疑问,顾清宴选择了叶弯弯。
这份豁出命也要为你赌一把的情意,彻底惊呆顾平。
他在叶弯弯身后紧追不舍,“叶弯弯,你和我大哥…你们什么情况?!我们可是兄弟,你怎么能想当我嫂子呢!”
叶弯弯烦着呢,奈何顾平长进不少,一时半会还甩不开,没好气道,“谁想当了!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不想当……”
顾平低头嘟囔两句,眉头一皱,仍觉得不是滋味。
再抬眼,不见她人影,却是上了颗大树。
跟着爬上去,顾平瞪着她急道,“我大哥都问你要血,为你赌命了,你怎么能不当呢!”
说不让当的是你,非让当的也是你。
叶弯弯气的一脚将他踹下树,恶狠狠道,“顾二你给我闭嘴!不许再爬上来!”
金灿灿的落叶铺满了地,顾平倒在上面,还挺舒服。
于是他也不再坚持爬树了。
以臂作枕,两眼望天。他静静躺着,消化这接二连三的刺激。
没人吵了,叶弯弯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该想什么,渐渐在树上发起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如雷鼾声,惊醒了她。
跃下树,叶弯弯踢了踢顾平的小腿。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风尘仆仆,眼下青黛。叶弯弯这才想起,刚到家就遇上这事,他都没怎么休顿过。
蹲下身,捉走顾平衣衫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她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药囊,摘下放到他身边。
见蚂蚁纷纷绕道,遂起身离去。
没走几步,她又返了回来。搂几捧落叶盖在顾平身上。
这才满意离开。
见过云微,叶弯弯再三犹豫,还是到了思远院。
顾清宴的木雕恰已完工。
“弯弯来的正好,乐侯骑大马刻成了。看看,你喜不喜欢?”
他扬着笑意,真挚而温软。
与往日并无不同。
叶弯弯咬咬唇,接过木雕,却没什么笑模样。
她低头摆弄木雕,涩然道,“我问过云微了。她说将四翅蛊引入体内,催动秘术,双生蛊就会跟在极寒之域一样,进入沉眠。运气好的话……”
顿了顿,她声音更低,坚持说了下去,“运气好的话,三五年七八年,甚至更久,都是有可能……”
“弯弯,”顾清宴覆上她的手掌,取走了木雕,“我们不考虑冰惑术好不好?”
他拿起刻刀,动作轻柔修着她叩断的指甲,“你在怕什么呢?我是那么的想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死。”
叶弯弯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恐慌欲甚,“云微说了,这个法子没有人试过。万一不行,万一不行怎么办?失败了顾延之你真的会死的!”
“弯弯,如果世上真有情深似海这个词。我只有你。”
顾清宴心疼地揉了揉她指甲处红彤彤的软肉,放下刻刀,抬头望向她,眼眸的光温暖动人,“你只需记得,若失败了,不是我心上无你。”
“若能成,余生所愿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