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轿辇,濯缨低头看着手中的菡萏,手指轻轻触碰剑身上的菡萏雕饰,她想起前一阵,哥哥总是缠着她问喜欢些什么花,她被他缠的无可奈何,指着菡池,柔声道。
“清水出芙蓉......“不等她说完,哥哥便开心的拍手,说是池中的荷花确实极衬她,都是不可亵渎之人。她觉着哥哥在同她打趣,原是为了她的生辰礼。这步摇应该也是他着手准备的吧。想着,伸手触到步摇上的菡萏。忽觉袖口一轻,那把小弯刀掉出了袖口。濯缨缓缓捡起小刀,仔细看过。这应该不是东桓所铸造的,铸造工艺与手法皆是她没有见过的,似乎像是南夷国的东西。她在书上看到过,南夷,擅制弯刀,其刀小巧,却是极好的利器,刀刃极快,削铁如泥。难道他是南夷国的人?但观他服饰,似乎又带着些北陵的味道。
北陵与东桓西部相交,一山之隔,两国边境时常战乱。因北陵人修习之术与众人不同,他们能够毁坏人的经脉,消散人的灵力,但修习之人需要有很高的灵力和悟性,一般只有皇宫贵族,或是上将将军才能修习。不过这已足以让人畏惧。近日东桓兵败,又恰逢她的及笄之礼,北陵派了使节前来,却意在谈判此次停战要求。东桓,北陵,南夷,西契,四大国中,北陵独霸,其它三国都向其俯首称臣。
那他又是谁呢?且那一面,濯缨觉得自己好像曾经见过他,可是在哪里呢?
黑衣刺客回到客房,抬起受伤的右手。裹着的水蓝色丝帕与他深青色的衣服极为不搭,他缓缓解开丝帕,手上的伤口并不深,若不是惊动了皇城侍卫,他本可以往深处一探究竟。
“我说蔺昱,你一男子拿着个丝帕,真真让人看了觉得好笑。堂堂北陵二皇子,怎么,还喜欢这女子的手绢不成。“客房门被打开,顾烬摇着手中桃花扇,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房。
“给你的药,拿着。“说罢伸手扔出药瓶。
“多谢。“
蔺昱转身接过。顾烬,北陵大将军之子,自小便与他一起长大,文韬武略,是个成才之器。而且精通经商,各国都可以找到他的铺子。表面是铺子,实则是他们打探消息之处,当然铺子的背后主使不是顾烬,而是蔺昱。今日懒得与他斗嘴,他轻轻将帕子放在桌案上,便坐在一边开始给手上药。
顾烬自讨了个没趣,恹恹的坐下来,细细琢磨着那帕子。
“上头的菡萏绣的倒是细致,你今个儿遇见哪个美人了。“桃花扇微摆,“还请二皇子讲与小臣听听。“一脸嬉皮笑脸。
“够了。“案边之人脸色一黑,一双凤眼冷冷忘向他。顾烬立马噤了声。
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上好了药,蔺昱开口,声音微冷。
“让你去城中调查,可有线索?“
顾烬压低了声音,收拢桃花扇。
“此次东桓确是召集两国商议结盟之事,不过其余两国尚且还未答应。东桓国力并不微弱,若是与他国结盟,实力必然大增。“
“铺子生意可好?“顾烬被他冷不丁的一问,不由得一怔。
“铺...铺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铺子来了?“说着打开桃花扇,身体凑上桌案,玩笑着说。
“知道我手头紧?想资助我?“
“看来顾大将军对你的惩戒还不太够。“蔺昱不看他,低头取走案上的手绢,起身走向窗边。
“明日我和将军......“
“唉别别别,我的好兄弟。“顾烬赶忙讨好的跟过去,他可怕他爹了。上周他爹无缘无故说他不务正业,天天呆在酒楼逍遥快活,罚了他五月月例,还让他在祠堂足足跪了三天,到现在他腿上还有淤青呢,也不知是谁告的状。总不会是他这好兄弟吧?也难说,可他上周可没惹他。
银色的月光照在蔺昱的衣服上,金线绣的龙纹极是活灵活现,束起的黑发,修长的身段,整个人透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的气韵,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也不知他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不过每天看着他的脸,心情便能好许多吧,顾烬在他身后默默打量着。他总觉得今天他腰间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蔺昱,你的弯刀?“
“给了一个人。“冷冷的打断他。“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他在赶他走。
顾烬讪讪的退出了门。怎么今日这石头居然开窍了?这弯刀他平时一直系在腰间,视若珍宝。这弯刀难道给了那帕子的主人?顾烬想着,笑着摇了摇头,真是难得啊。
房内窗边,月光轻柔的洒在他俊俏的脸上。他嘴唇微抿,掏出丝帕,眼前恍惚浮现出她的脸。不同于其它女子的远山眉,她的眉尾利索干净,却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左眼边一颗泪痣,让人为之所摄,轻柔婉转的声音,一如出水芙蓉一般。
“夜尘。“他低声轻唤他的隐卫。
“属下在。“
“去查查东桓嫡公主。“
“是。“
是她吗?眼前又浮现出了记忆中的那张脸。